第二十四章 输血
轻这一点,她身上就包含着一个谜,每一走步都带有这个谜,每一回首都意识到这个谜。
其时科斯托格洛托夫的手臂已被一条黑蛇似的橡皮管扎紧,测量的结果表明,血压是适宜的。
他正欲开口说出不同意输血的下一个理由,忽然门口有人来叫女医生去接电话。
她愣了一下,走了出去。护士把黑色的橡皮管装进了匣子,而奥列格还是那么脸朝上躺着。
“这医生是从哪儿来的,嗯?”他问。
这姑娘声音的旋律也都跟她内涵的谜有关,她也感觉到这一点,所以一边倾听自己的声音一边说:
“从输血站来的。”
“可她为什么把陈血拿来?”奥列格想从这姑娘那里哪怕是探探口气。
“这不是陈血,”姑娘平稳地转过头去,顶着冠冕在室内走。
这姑娘完全有把握地认为,凡是她需要知道的她都知道。
也许,这的确是如此。
太阳已转到换药室这一边。虽然阳光并不直接射到这里来,但两扇窗子被照得十分明亮,还有一部分天花板被投上了不知由于什么东西而反射过来的一大片光影。屋子里很亮堂,而且整洁、安静。
呆在这屋子里倒是不错。
奥列格看不见的那扇门开了,但进来的是另一个人,不是刚才的那个女医生。
来者几乎没有发出囊囊的脚步声,没有用鞋跟跺地的轻重会显示自己的个性。
不过,奥列格却猜到了。
除她以外,没有别人这样走路。这屋子里就缺少她,只缺她一个人。
感加!
是的,是她。她进入了他的视野。她是那么自然地走了进来,仿佛刚从这里出去了一会儿。
“您这是到哪儿去了,感拉·科尔尼利耶夫娜?……”奥列格露出了笑容。
他没有大声嚷嚷,而是轻轻地、高兴地问了这么一句。他也没有试图坐起来,虽然没有被缚在台子上。
屋子里变得彻底明亮、整洁、安静了。
薇加自有自己的问题要问,也是笑眯眯地说:
“您在造反?”
但此时奥列格反抗的意图已经消失了,反而为躺在这台子上感到自在,你还不大容易把他就那么赶走呢,他回答说:
“我?……不,该造的反已经反过了……您到哪儿去了?一个多星期了。”
她站在他身边,一个字一个字地分开来说,仿佛在向一个头脑迟钝的学生口述不习惯的生字:
“我去建立了几个肿瘤防治站。从事抗癌宣传。”
“是什么下基层吗?”
“是的。”
“以后还要去吗?”
“暂时不去。您是觉得不舒服吗?”
这双眼睛里洋溢着什么呢?从容不迫的神情。关怀的神情。尚未得到证实之前最初的忧虑神情。总之,这是一双医生的眼睛。
但除了这一切,这双眼睛还是淡咖啡色的。就是一杯咖啡里兑进两指深的牛奶后的那种颜色。不过,奥列格很久没有喝过咖啡了,连颜色也不记得了,可这双友好的眼睛却怎么也不会忘!可以说,这是老朋友的眼睛!
“不,没什么,不要紧。大概是我晒太阳晒过头了。坐着坐着,差点儿睡着了。”
“您怎么能够晒太阳呢!肿瘤切忌加温,难道您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我以为指的是不能用热水袋呢。”
“可是更不能晒太阳。”
“这就是说,黑海的海滨浴场是不准我去的接?”
她点了点头。
“生活啊…哪怕把流放换成去诺里尔斯克也行。”
她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