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美好的回忆
本地人也好,流放者也好,青年人也好,中年人也好,都不是每天到那里游泳,因为太远了。只有男孩子经常去,再就是卡德明医生带着他的狗去。说实在的,惟有这种出游狗才没得到任何乐趣,因为草原上的这条小路地硬草刺多,茹克的爪子划破了好几个地方,直到现在还疼,而托比克,有一次呛了几口水,很怕再掉下水里去。不过,责任感高于一切,它们还是坚持伴随主人往返。只是在离河三百米的安全地带托比克就开始落后,为的是不被拖下水,它又晃耳朵又摇尾巴,表示歉意,然后就躺下来等着。茹克则一直走到陡峭的岸边,在这里蹲下它那高大的身躯,像一座雕像从岸上俯视主人游泳。
托比克认为对奥列格也有随从的义务,因为奥列格是卡德明家的常客。(奥列格到他们家去得那么勤,终于引起管理部门的不安,当局的一名官员曾分别盘问他们:“你们的关系为什么这样密切?你们的共同兴趣是什么?你们都谈些什么?”)奥列格离开卡德明家的时候,茹克可以不去送,但托比克必定会去,甚至风雨无阻。有时外面在下雨,街上是烂泥,爪子会又冷又湿,托比克实在不想去送,它就种种前腿,又挺挺后腿,最终还是会去!托比克同时还是卡德明与奥列格之间的信差。如果有必要通知奥列格,告诉他今天有好电影,或者电台要播送好的音乐节目,或者食品店、百货店里有什么紧俏商品,那么,给托比克套上一个布制的颈圈,里边附一张字条,把方向指给它看,明确说“到奥列格那儿去!”就行了。无论什么天气它都会迈动细长的腿乖乖地跑去找奥列格。要是奥列格不在家,它就会在门口等他。最令人惊奇的是,谁也没有教过它,没有对它进行训练过,而它从第一次执行任务起,就什么都明白了,从此一直那么做。(诚然,为了坚定它的思想决心,奥列格每次都为它所跑的邮递路程给予物质鼓励。)
茹克,就身量和体型来说,像德国牧羊犬,但它身上没有牧羊犬的警觉和凶悍,而是充满了高大强壮动物的和善。它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好几家的主人都喂养过它,而卡德明家是它自己选的。在这之前,它属于一个小酒馆主人(茶馆掌柜)所有。主人用链条拴住它,让它看守放空器皿的箱子,偶尔放它出去咬邻居的狗取乐。打起架来茹克非常勇猛,以至当地的一些没精打采的黄狗见了它就胆战心惊。有一次它被解去链条到卡德明家附近参加狗的婚礼,从此它对卡德明家的院子产生了一种亲切感,经常跑到这里来,尽管这里并没给它吃的东西。酒馆主人离开此地时,把茹克送给了同遭流放的女友埃米利妞。埃米利姐给它充足的吃食,可它还是一再挣脱束缚,跑到卡德明家去。埃米利哑很生卡德明夫妇的气,每次把茹克领回去都重新用链条把它挂起来,可它照样挣脱离去。于是埃米利妞用链条把它同一只汽车轮胎拴在一起。忽然,茹克从院子里看到叶连娜·亚历山德罗夫娜在街上走,尽管叶连娜还故意把头扭向了一边。茹克不顾一切地向她冲去,像一匹拉车的马用自己的脖子托着轮胎,喘吁吁地拖了一百来米,直到摔倒在地为止。此后,埃米利妞便放弃了茹克。茹克在新主人那里很快就感受到博爱精神,并把这种精神也作为自己的主要行为准则。街上所有的狗也都不再怕它了;对待路上的行人,茹克的态度也和气起来,但不是连媚讨好。
然而,在乌什一捷列克也有人喜欢开枪打动物。他们如果想不出更好的野昧,就喝得醉醺醺地在街上找狗捕杀。茹克有两次遭到过枪击。现在,任何对准它的管口,包括照相机镜头,都使它感到害怕,所以它不让照相。
卡德明夫妇还养猫——那是一些被娇惯、被宠坏了的动物,是被当作艺术品来欣赏的。但奥列格此刻望着医疗中心的小径,想像中看到的正是茹克,正是茹克那善良的大脑袋,而且,不是就那么在街上走的茹克,而是突然出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