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Tumor cordis
巾。叶夫根尼娅·乌斯季诺夫娜擦了擦手,袖子还是那么将到胳膊肘,在一片寂静中举起手来,用指头在费德拉乌的脖颈上做了很久的推压动作,随后吩咐他解开上衣,进而在锁骨附近凹窝和胳肢窝里摸了半天。最后她说:
“一切都好,费德拉乌。您的情况很好。”
他脸上闪现出喜悦的光彩,像获了奖似的。
“一切都很好,”她慢吞吞地亲切说道,又在他的颌下推压。“再做一次小手术也就没事了。”
“怎么?”费德拉乌顿时脸色一沉。“要是一切都好,为什么还要做手术,叶夫根尼娅鸡斯季诺夫娜?”
“为了使情况更好,”她淡然一笑。
“在这儿吗?”费德拉乌用手掌做了一个斜切脖子的动作。他那柔顺的脸上泛起恳求的表情。他那有点儿稀疏的头发近乎灰白,眉毛也是灰白色。
“是这儿。不过您放心好了,病情一点儿也没耽误。那就安排在下星期二吧。”(玛丽亚记了下来。)“2月底您就可以出院回家,争取以后不再到我们这里来。”
“不是还得来‘复查’吗?”费德拉乌试图微笑一下,但是未能笑成。
“对,除非是复查,”她微微一笑,表示歉意。除了自己那疲倦的微笑,她还能用什么去鼓励他呢?
她撇下费德拉乌(他站在那里,随后坐下来寻思),在病房里继续往前去。一边走一边还向旁边的艾哈迈占微微一笑(3星期前她给他的腹股沟开过刀),接着就在叶夫列姆床前停住。
他已经把那本蓝皮书扔在一旁在等她了。叶夫列姆脑袋挺大,缠着绷带的脖子格外粗,加上肩膀也宽,此时蟋着腿在病床上似坐非坐,简直跟荒诞故事里的矮腿神仙差不多。他皱着眉头望着她,准备承受打击。
叶夫根尼娅鸡斯季诺夫娜的胳膊肘支在他的床架上,两个手指搁在嘴边,仿佛是在抽烟。
“赔,情绪怎么样,波杜耶夫?”
问问情绪,无非是随便聊几句而已。说上几句话她就可以走了,算是对这个病号巡诊过了。
“开刀把我都开腻烦了,”叶夫列姆说。
她扬起了一道眉毛,似乎对开刀还能使人腻顿感到惊讶。
她什么也没有说。
叶夫列姆要说的也已经都说了。
两人默默无语,好像都在呕气。又像面临着分手。
“不用说,还是开那个地方噗?”叶夫列姆甚至不是在问,而是在自言自语。
(他本想洁问:你们前几次的刀是怎么开的?你们都是怎么想的?但是,这个对任何领导都不客气、总是当面顶撞的人,却给叶夫根尼娅·乌斯季诺夫娜留了情面。让她自己去想想好了。)
“稍微靠旁边一点儿,”她回答说。
(能对你说什么呢,你这苦命的人啊?舌癌——这可不比下唇癌。颌下的几个淋巴结切除了,可是又发现深处的淋巴道也有转移。先前这是不能切除的。)
叶夫列姆呼啸了一声,就像在硬拖拖不动的东西似的。
“不必了。什么也不必了。”
她也没劝说他什么。
“我不要开刀。我什么也不要了。”
她望着他,一声不吭。
“您让我出院好了!”
她望着他那棕红色的、他经忧患和恐惧反而无所畏惧的眼睛,也在想:何必呢?既然手术刀追不上转移,何必再让他受折磨呢?
“到星期一那天,波杜耶夫,咱们解开纱布瞧瞧。好吗?”
(他嘴上说要出院,但心里还是希望她说:“你发疯啦,波杜耶夫?出院是什么意思?我们还要给你治呢!我们一定能把你的病治好……然而她没有表示反对。那就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