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医生的焦虑
总也无法用严厉的口吻跟他讲话。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他们之间的别扭还是从初次见面的时候开始的。
那是在1月份的一个阴暗的日子里,雨下得很大。汉加尔特作为医院夜间值班医生接了班。晚上快到9点钟的时候,楼下的一个胖女人——身体健壮的护理员来向她诉苦:
“大夫,那里有一个病人在胡闹。我一个人拿他没办法。这怎么行,要是不采取措施,简直就会骑到我们的头上。”
我拉·科尔尼利耶夫娜走出去,看见宽大楼梯底下靠近上了锁的护士长小屋的门口,一个瘦高个儿的男子直接躺在地板上,这人脚上穿的是靴子,身上是泛出棕红色的士兵大衣,一项普通的护耳棉帽虽然有点小但还是绷在脑袋上。他把一只行李袋枕在头下,给人总的印象是他准备在这儿过夜。两腿秀丽、穿一双高跟鞋的汉加尔特(她在衣着方面从来都不是随随便便的)走到他跟前,威严地看了一眼,企图通过眼神使他感到羞愧,迫使他站起来,然而,那人虽然看见了她,却依然满不在乎,动也不动,甚至好像微微闭上了眼睛。
“您是什么人?”她问。
“一个人呗,”他声音不高、无所谓似地回答。
“您有到我们这里住院的许可证吗?”
“有!”
“是什么时候拿到的?”
“今天。”
从他两侧地板上的水迹来看,毫无疑问,他的军大衣全湿透了,而且靴子和行李袋也同样如此。
“但是躺在这里不行。我们……这里不允许。何况这里也不方便…”
“方——便,”他懒洋洋地应道。“我,在自己的祖国,还会不好意思见谁呢?”
薇拉·科尔尼利耶夫娜不知所措了。她感觉到不能对他喝叱,命令他起来,况且他也不听你的。
她回头朝前厅那边看了一下,那里白天总是挤满探望病号和候诊的人;3张长椅是供家属会见病人坐的;而夜里医院关门以后,外地来的重病号如果没地方住,就留在那里。此时,前厅里只放着两张长椅,其中的一张上已经躺着一个老太婆,另一张上被一个系花头巾的乌兹别克少妇放着一个孩子,她自己坐在旁边。
前厅里倒是允许躺在地板上,可是那里的地板被踩得很脏。
而要进到这里来,必须穿病号服或白大褂才行。
激拉·科尔尼利耶夫娜又看了看这个粗野的病人,他那瘦削的脸上只有失去生趣的淡漠表情。
“您在城里一个熟人也没有吗?”
“没有。”
“您没到旅馆去试试吗?”
“试过了,”他已经疲于回答了。
“这儿有5家旅馆。”
“可他们连听都不愿意听,”他闭上了眼睛,表示谈话到此结束。
“要是早一点就好了!”汉加尔特思索了一会儿说。“我们有些护理员的家可以让病人过夜,收费也不贵。”
他依然闭着眼睛躺在那里。
“他说哪怕是一个星期也打算躺在这里!”值班的护理员气鼓鼓地诉说。‘躺着当道!说什么直到给他床位为止!瞧,你这无赖!起来,别胡闹!这地方是消过毒的!”护理员逼近他。
“可为什么只有两张长椅?”汉加尔特感到奇怪。“本来好像还有一张。”
“还有一张被搬到那边去了,”护理员向玻璃门外指了一下。
对了,对了,有一张长椅,在这道门外边——被搬到器械室门外的走廊上了,好让白天来接受门诊照射的病人等候时坐。
颓拉·科尔尼利耶夫娜吩咐护理员把那道走廊门打开,对病人则说:
“起来吧,我给您安置个比较合适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