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念书不能增添智慧
点精神来!”护士以使他感到羞愧的口吻说道。“力气您是有的。自己拿体温表好了。”
小伙子好不容易把手从地板举了起来,像从井里吊一桶水似地拿起一支体温表。他是那么虚弱,疼得又那么厉害,简直无法让人相信他还不到17岁。
“卓娅!”他一面呻吟一面恳求。“给我一只热水袋吧。”
“您是在跟自己作对,’卓娅严厉地说。“给过您热水袋,可您不是把它放在打针的地方,偏偏放在肚子那儿。”
“那会减轻我的疼痛啊,”他固执己见,表情很痛苦。
“跟您说过了,您那样会使自己的肿瘤扩散的。肿瘤医院根本不许用热水袋,那还是特意为您弄来的。”
“好吧,那我就不让你们给我打针。”
但卓娅已不听他说什么了,她用一个指头敲了敲啃骨者的空床,问道:
“科斯托格洛托夫哪儿去了?”
(太巧了!不出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所料!“食骨者”与“啃骨者”何其相似乃尔!)
“抽烟去了,’靠近门口的焦姆卡回答说。他一直在看书。
“哼,我会让他抽个够的!”卓娅嘟哝说。
有的姑娘是多么让人喜欢!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欣然望着她那束紧腰身的丰满线条和微微凸出的眼睛——他只是欣赏,毫无私心,并且感到自己的气在消下去。卓娅微笑着递给他一支体温表。她正好站在鲁萨诺夫长着肿瘤的那一边,但她一点也没露出害怕或者从未见过这种东西的样子,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对我没规定什么治疗措施吗?”鲁萨诺夫问。
“暂时还没有,”她以微笑表示歉意。
“可这是为什么呢?医生在哪儿?”
“他们已经下班了。”
对卓娅发脾气是不应该的,但不给鲁萨诺夫治疗岂不是某个人失职!必须行动起来!鲁萨诺夫向未瞧不起逆来顺受和办事拖泥带水的那种性格。当卓娅来收体温表的时候,他问道:
“你们这里的外线电话在什么地方?我该怎么走才能去打?”
归根结底,可以马上下决心给奥斯塔片科同志打个电话了!打电话这个普通的主意,使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回到了他所习惯的那个世界。这也使他获得了勇气。于是他又感到自己是个斗士。
“37度,”卓娅带着微笑说,并在他床头挂的那张新体温卡上标出曲线的第一个点。“电话在挂号处。不过,您现在走不过去。这要从另一座大门进去。”
“请听我说,姑娘!”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稍稍抬起身子,脸色也沉了下来。“医院里怎能没有电话?比如说,这会儿出了什么事怎么办?就说我吧,要是发生什么事情呢?”
“我们会跑去打电话的,”卓娅并没害怕。
“要是遇上暴风雪或倾盆大雨天气呢?”
卓娅已经转到邻床的乌兹别克老头那里,并且接着画他的体温曲线图。
“白天可以直接走过去,可现在已经上锁了。”
这姑娘好倒是挺好,只是有点任性:还没听完别人的话,就已经转到哈萨克人那儿去了。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不由得冲着她的背影大声说:
“那就应该有另一部电话!总不会没有吧!”
‘市倒是有的,”卓娅从哈萨克人床边那儿回答说。“不过是在院长办公室里。”
“那不就好办了吗?”
“焦姆卡…仑6度8……可办公室是锁着的。尼扎穆特丁·巴赫拉莫维奇不喜欢……”
说到这里她就走了。
这是合乎逻辑的。你不在的时候别人到你办公室里去确实使人不愉快。但医院里总该想个办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