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II 蒙巴那斯,开放的城市(一)-4
藤田,与其说她是欣赏他绘画作品的高超技术,还不如说令她更加佩服的是这位日本人始终不放弃上流社会公主太太们这块阵地的坚忍不拔的顽强精神。他已经为克莱蒙-托内尔伯爵夫人、加奈伯爵夫人和蒙特贝罗伯爵夫人画过肖像,为何不能为诺瓦耶伯爵夫人也画一幅呢?
当瑶基和藤田在蒙巴那斯过着他们相处中最温馨时期的时候,诺瓦耶伯爵夫人恰巧和他们是邻居。第一次为她画像时,是劳她的大驾,请她来到藤田的画室进行的。
诺瓦耶伯爵夫人身材小巧玲珑,却佩戴着一条硕大的项链,因为此项链可以帮助她时刻保持身体的挺直。她不大欣赏从前给她画过像的画家们,理由是因为她只欣赏自己,而且欣赏自己的各个方面,尤其对她坚持诗歌创作的精神十分满意。她不仅是优秀的诗人,而且眉清目秀、天生丽质、目光明亮,宽阔的额头上表现出四处横溢的精明与才智,浑身上下散发着迷人的魅力。她那天使般的肢体需要精心保护。有时她对藤田说:“我的好富士达呀,您应该理解我,当我需要安卧在床,让我的肌肉、胫骨和思想得到休息的时候,就必须劳驾您来我家为我画像了。”
在此情形下,忠心耿耿的藤田就乖乖地从侧门进到她家,因为看门人不想让衣帽不整洁的小日本到诺瓦耶伯爵夫人这样有身份、有地位并且十分富有的人家来。诺瓦耶伯爵夫人懒洋洋地靠在真丝绸缎铺盖的床上,身穿在普瓦雷那里订做的连衣裙,正等着他呢。她的身体在明暗交界处不停地扭动着,而且唧唧喳喳、没完没了地说着,藤田一声不响地画着。他画了很久很久,当最终结束之后,诺瓦耶夫人一看,火了:从画像上丝毫看不到她光彩照人的容貌、深邃的思想以及优秀的品格。然而,画已经完成,没有任何挽救的办法,只能这样了。于是,画家签上他的大名,扬长而去。
同藤田一起的生活像是一场梦,因为他的职业本身就是在一场梦幻中翱翔。自从1922年谢龙展出藤田的水彩画作品的那一天起,这位日本人就应人们的一再要求,去过欧洲几乎所有的国家,也去了美国。他的绘画作品销路十分广,售价也十分昂贵。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内,他便成为蒙巴那斯的绘画界首屈一指的富翁。在纪念露西成为他的未婚妻二十一年之际(她不久将要成为他的妻子了),他决定为她更换一个司机。因为在这之前,她一直有一辆固定的出租车供她使用。无论她去餐馆就餐或者到夜总会消遣,那辆出租车总在门前等候着她。
藤田赠送给他的心上人的礼物是一辆过去的画家们做梦都奢望得到的汽车。那不是一辆普通的汽车,而是一辆黄色巴洛特,散热器的盖上加印有罗丹字样。为她开车的专职司机是若泽·拉若——晋升为专职司机的巴斯克赛车冠军。
藤田不再亲自动手写信,而是向他的打字员秘书口授。他向该秘书赠送了一件水貂皮大衣,也只是他长年累月积累的财富中的沧海之一滴而已。
藤田无处不在,他时而在圣特罗佩,时而在戛纳的夸塞特码头,时而又到了波尔多附近的多维尔海上滑水。从1927年起,藤田和瑶基住在巴黎蒙苏里公园街3号。那座房子的结构为:底层,上面三层,另加一个大平台。他向朋友们凑了一些家具。一位年轻作家卖给了他一块地毯、几把椅子和一个古香古色的美国吧台。他的名字叫乔治·西姆农。他也经常参加藤田组织的晚会,也常去多姆和罗童德酒馆消磨时间,常常一直泡到受不了那里的烟熏和酒呛之时,才回到塞纳河右岸布瓦西-当格拉街28号的住处。让·科克托也住在那里。由于实现了莫里斯·萨克斯的预言,让·科克托成为最出色的活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