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1
到一起,相互谩骂,叽叽喳喳地商量,然后又分散开去,对掌声表示感谢。阿姆泽尔身穿小礼服的小把戏在掌声之后又接着开始。他表演能重新活动自如的祖母,轮渡工牙疼,神父逆风而行,舒格尔·莱奥在公墓大门口,参议教师们在休息大院。不过,所有的人都绝非胖子,而且同浴场管理员的形象毫不相干。有一次,他匆匆忙忙穿上衣服,扮演碍手碍脚的支豆蔓细杆和四翼风车,他是幽灵和魔鬼,是十字路口和不祥的数字七。一个蹦蹦跳跳、骨瘦如柴、小得可怜的幽灵抓住瓷器芭蕾舞女演员,把她从钢琴上拿走,用蝙蝠翅膀向她求爱,可怜巴巴地占有她,让她穿着像哈拉斯一样黑黑的、越变越长的衣服,毫无信仰地消失,而且似乎要永远消失一样。谢天谢地,它又安然无恙地重新露面了,又回到了钢琴家园。他的表演暂告结束,这时大家缠住他再加演节目。他再一次有点喜欢上化装舞会了。他表演各种动作,博得了阵阵掌声。他感谢我们的哈拉斯,因为它嘴上有嚼子,他对木材仓库里那个远处的图拉表示敬意,因为图拉给哈拉斯,而哈拉斯又给费尔斯讷-伊姆布斯,最后是费尔斯讷的小礼服又在埃迪·阿姆泽尔心里解开了小钩,揭开了井盖,让格罗申①掉到井里去,让一粒种子长出思想来。阿姆泽尔童年时播下的种子,可望在收获时让粮仓也装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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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昔日德国辅币,一格罗申相当于十芬尼。
埃迪·阿姆泽尔刚脱下黑色的衣服,刚作为熟悉、随和的阿姆泽尔重新站在泛着绿色光线的音乐室里,便把他的道具折叠整齐,拉着一半是胆怯、一半是高兴的燕妮的小手,拿着伊姆布斯的小礼服,离开了钢琴家和他的金鱼。
图拉和我——
我们当然想到,阿姆泽尔会把撕得一塌糊涂的衣服带走,拿去找裁缝。可是,没有一个缝补匠得到这份工作,因为我们的哈拉斯把它给抓住了。因为我父亲得赔一件崭新的上衣,所以我的零花钱也减少了一半。为此,木工师傅大概会要求留下那件破衣服,比方说在机器间派上用场吧——那儿随时都需要擦油布——可我父亲付了钱,没有提出要求,甚至还像木工师傅经常道歉时那样,清清嗓子,既狼狈又傲慢地向人道歉。阿姆泽尔仍然是这件虽然残缺不全却是可以修改的小礼服的受益者。从此以后,他的才能不仅仅奉献给素描和水彩绘画;从此以后,埃迪·阿姆泽尔虽然不打算吓唬鸟,却造了一些真人一般大小的稻草人。
在这里可以断言,阿姆泽尔并不具有特别的鸟类知识。人们既不能说图拉的表兄是犬学家,也不能因为稻草人的缘故,把埃迪·阿姆泽尔称为鸟学家。人们也许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麻雀同燕子、猫头鹰同啄木鸟区别开来。甚至在埃迪·阿姆泽尔眼里,椋鸟和喜鹊也并非同样偷窃成性。可是在他看来,红胸鸲和红腹灰雀、白脸山雀和苍头燕雀、金翅雀和夜莺却毫无区别,都是鸣禽。譬如像这样的问答游戏——“这是什么鸟?”他就回答不出来。没有人曾经见他翻阅过《布雷姆①》。有一次我问他:“山雕或者鹪鹩,哪个更大?”这时候,他眨眨眼,回避道:“我的天,当然是这样。”可是对于麻雀,他的眼光却非常敏锐。连精通鸟类的行家都不能做到的事情,阿姆泽尔却能做到。他能区分一群、一大群、一大群济济一堂的麻雀,也就是所有人都认为没有颜色的麻雀,把它们逐个区别开来。他能估计到在檐沟里洗澡的、在马车后面叽叽喳喳吵嚷的和在最后一次铃声之后突然闯到休息大院的麻雀数目。这些麻雀纯粹是非群居动物,却偏偏要装扮成群体的社交聚会。在他看来,就连那些使他出名的乌鸫,从来不是,甚至在白雪覆盖的园子里也不是清一色的黑颜色和黄接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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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布雷姆(1829~1884),德国动物学家,著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