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情书 第01章-1
无法看清的、装上玻璃并镶上了边的证件。从字体的类型以及不同字体的大小看,很可能是印上花体活字和金色条纹的、盖上图章和打上凸出的钢印的证件。可能是这些在警察局服役的狗,这些在朗富尔—霍赫施特里斯警察局狗舍里一起接受训练的狗,在跨地区的警犬比赛中——或者说比赛警犬中——夺得了一次、两次甚至三次奖状。在办公桌上,在埋着头、追随着工作过程慢慢移动的头路右边,放着一只带着企盼神情的青铜猎獾警犬。很可能这条狗只是用石膏做成的。它后腿有毛病,臀部过于下垂,落到了尾巴上。这一点,了解狗的人一眼就看出来了。
按照所有养狗学的说法,朗富尔—霍赫施特里斯警察局狗舍中散发的不是狗的气味,而是石灰的气味,因为文书室刚刷过石灰。在六七棵遮住外窗台的椴树后面,发出浓烈、酸涩的气味。我父亲不得不多次大声打喷嚏,这使我感到尴尬。
过了足足半个小时,哈拉斯被牵回来了。从它的外表,什么也看不出来。我父亲得到了二十五古尔登配种费和浅蓝色的配种证。配种证全文注明了交配的详细情况,比如雄狗立即就乐于配种和两本种畜登记簿登记人册的号码。米尔肖少尉往一个放在他办公桌左后腿旁边、上了白釉的痰盂里吐痰,好让我迄今为止都把他牢记在心。然后,他有气无力地靠在椅子上说,人们会通知配种是否成功。如果取得了预期的效果,他会按照通常的做法,把剩下的配种费寄来。
哈拉斯又戴上了它的口套。我父亲把配种证和五个五古尔登的银币放好。我们已经向门口走去,这时,米尔肖少尉再一次从他的报告堆中抬起头来:“您必须对这只牲畜严加管束。牵狗的皮带很糟糕。它的谱系说得够清楚的了。这只牲畜退回去三代,是从立陶宛来的。忽然,它在一夜之间就可能发生突变。不过,好在这一切都已经过去。此外,听说育种人马特恩不得不让人来监督和证实,诺伊泰希地区联合会蒂格家的配种公狗普鲁托同路易丝磨坊的母狗森塔配了种。”他用手指指着我说,“别老把这个牲畜交给孩子们。这个牲畜表现出了开始变野的先兆。我们倒不在乎这种事,不过您以后就有麻烦了。”
不是指你——
少尉的手指指的是我。在这种情况下,你也有份,你就是那个把哈拉斯训练错了的人。
图拉瘦骨嶙峋。她可以钻过任何篱笆缝隙。在楼梯下面有一个线团;一个线团顺着楼梯栏杆滚下来了。
在图拉脸上,两个过于肥大、在多数情况下结成干硬表皮的鼻孔——她通过鼻子讲话——在重要性方面超过了一切,甚至超过了那双挨得很近的眼睛。
图拉的膝盖碰破了,正在结痂,正在治疗,又重新碰破。
图拉有骨胶味,有木工胶玩具娃娃和用刨花做的假发,这些刨花是一个伙计专门给她从长木头上刨下来的。
图拉可以同我们的哈拉斯一道做她愿意做的事情。她同哈拉斯一起做她突然想到的事情。长期以来,我们的狗和她那又聋又哑的弟弟都是她真正的随从,而我这个热切希望成为随从的人,往往只是跟在他们三个的屁股后面,而且当我在施特里斯巴赫、在股票池、在弗勒贝尔草地、在阿马达人造奶油工厂的椰子仓库或者在城堡围墙的壕沟里赶上她时,也只能在旁边呼吸图拉的骨胶味罢了。要是我表妹一个劲儿地对我父亲说恭维话——图拉会这一套——她就可以把哈拉斯带走。图拉牵着我们的哈拉斯走进奥利瓦森林中,走向萨斯佩,走过市郊有落差的田地,横穿新城后面的木屋,或者走到布勒森海滨木板小桥上,一直走到又聋又哑的康拉德游泳淹死的地方。
图拉叫喊了五个小时之久——
然后便假装又聋又哑。直到康拉德在兴登堡林阴大道旁的联合公墓人土为止,在两天当中,她直挺挺地躺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