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诸葛亮的礼物
夕阳已然落去,垂垂夜幕笼罩着魏军大营,中军帐内依然灯火通明。一只朱漆大盒静静地呈放于帅案之上,诸将围坐帐中,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蜀将邓芝泰然立于一旁,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良久,司马懿轻咳一声,微微颔首,示意亲兵上前开启。
那只朱漆大盒慢慢打开了,跃入司马懿眼中的是一顶乌亮的,由细长马尾编织而成的贵妇人“剪耄帼”。放在这顶“剪耄帼”底下的,是一件绯红色的织锦女衫。
刹那间,中军帐内一片寂然——司马师、司马昭、胡遵、牛金、黄华、魏平等诸将面面相觑,不知诸葛亮此刻莫名其妙地赠送司马懿这一套巾帼服饰究竟是何用意。
“司马大将军,这漆盒里还有一封诸葛丞相写给您的信。”邓芝不卑不亢地开口道,“不过,不知您有没有这份胆量敢将这信公开念出来给大家听一听呢?”
“这有何不敢?”
既是诸葛亮写来的信札,为避嫌疑,司马懿也会当众公开朗诵的。他面如止水,慢慢伸手从那大盒里拈起一封帛书来,徐徐拆开念道:
司马君亲启:
天下汹汹纷扰三十余年,皆因四方多战而未能定乾坤也。亮此番东来,本欲为民解困、为汉中兴,以一战而安天下!而仲达既为对垒之大将,统领中原士众,不思披坚执锐与亮一决雌雄,反而甘愿窟守土巢,一味龟缩而谨避刀矢以自保,却与庸妇又有何异?亮心甚为失望,特遣使者送巾帼绯衣而至。倘若仲达又不出战,无须多言,且请披而受之,以显名实之无谬;倘若仲达耻心未泯,尚有一丝男子胸襟,且请速速批文而依期赴战!
诸葛亮谨呈
帐下诸将一听,一个个“啊呀呀”失声大叫起来:“诸葛村夫好生大胆!竟拿这等妇人之物来羞辱我家大将军!是可忍,孰不可忍!”吵嚷之间,司马师已是一个箭步蹿上,一刀便架在了邓芝的后颈窝上!
“住手!”司马懿满脸铁青一声暴喝,顿时盖住了帐中的喧喧闹闹。
那白刃加颈的邓芝却似毫无惧色,只是冷笑着看向帐内诸人,一言不发。
司马懿慢慢托起那顶“剪耄帼”,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看了半晌,淡淡地说道:“好东西!这马尾色泽不错,手工编艺也甚是精细。好一份‘巾帼之礼’!本帅就欣然收下了!”
“大将军!不能啊!”胡遵、黄华、魏平等大声呼道。
司马懿右手一举,止住了他们,然后向司马师把眼一瞪:“子元!收起你的刀来——快请邓大人落座!”
司马师紧咬钢牙,悻悻然收刀回鞘,退到了帐角下埋头直生闷气。
司马懿却是满脸堆笑,迎着邓芝双手一拱,道:“邓大人,你家丞相此番赠予本帅‘巾帼之礼’,本帅实在是不觉其辱但见其荣。”
邓芝嘴角一撇,冷冷笑道:“邓某真没想到您司马大将军堂堂八尺须眉男儿,居然乐于以巾帼女子自居!这倒是好生奇怪的志趣啊!”
他这话一出,帐中诸位魏将都似被抽了重重一记无形的耳光,脸色俱是一片绛红。
司马懿丝毫不为所激,慢慢捋着胸前苍髯,柔声道:“邓君你有所不知——兵诀有云,‘用兵布阵,须当动若脱兔而静如处子。’本帅严阵以待,坐等可乘之机,自立于不败之地,而不为你家丞相多方相扰,本就是上上之策,何须你再来刺激?所以,在本帅看来,你家丞相送我这一盒巾帼绯衣,哪里是在骂本帅?分明正是在夸赞本帅之用兵行阵实乃‘静如处子’也!你说,本帅今日遇此,何怒之有?又何辱之有?”
邓芝一听,心下暗惊,这老贼脸皮厚若城墙,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当真是厉害得紧!他念头稍定,仍是暗含挖苦地讥笑道:“听司马大将军您这般讲来,您这人确是与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