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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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8月一个宁静的、晴朗的中午,大自然中的一切都闪闪发光。但是从一些蛛丝马迹看来,在这炎热的空气中已经使人感到一种轻微的、凋零忧郁的气氛。小溪在灌木丛中蜿蜒地流过,发出温柔的潺潺的流水声。在一个很小的沙滩浴场上几个飞行员正在晒太阳。
由于天气炎热,他们都懒洋洋地躺在那里打着盹儿,连那个精力十足的布尔那兹扬也默不作声,把他那只残废了的、受伤后又没有接好的腿埋在温暖的沙子里。他们躺在榛树灰色的叶丛中,外人无法看到他们,但他们却能看见绿色草地上踩出的小径。这条小径一直延伸到河边谷地的斜坡上。正在摆弄着腿的布尔那兹扬在这条小径上看到了一个令他惊叹不已的场面。
昨天那个新来的人从小树林里走了出来,他穿着一条条纹睡裤,一双皮鞋,可没有穿衬衫。他环顾四周,没有发现任何人,就把两肘放在腰间,突然跳了起来。他跑步的姿势很特别,一跳一跳的,跑了大约有二百米,就开始走,这时他已气喘吁吁,汗水淋淋。休息了一会儿,他又跑了起来。他的上身泛着光,就像跑得筋疲力尽的马的两助。布尔那兹扬默默地让他的同伴看那个奔跑着的人。他们开始从灌木丛后面观察他。这些并不复杂的训练竟把这个新来的人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脸上浮现出痛苦的模样,有时还哼哼几声,但是他仍然没完没了地跑着。
“喂,朋友,是兹那明斯基①兄弟的荣耀让你不得安宁玛?”布尔那兹扬终于忍不住了,说道。
①苏联著名赛跑家。
新来的人站住了。他脸上疲倦和痛苦的表情消失了。他冷漠地望了一眼灌木丛,没有吱声,摇晃着身体,迈着奇怪的步伐走进了树林。
“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杂技演员?还是疯子?”布尔那兹扬不解地问道。
刚从打盹中醒来的斯特鲁契柯夫少校解释道:
“他没有脚。他在训练假脚,他想回到歼击机飞行队去。”
这些懒洋洋地躺着的人好像被泼了一头冷水。他们一个个地跳了起来,马上议论开了。大家感到奇怪的是,这个年轻人原来被截去了双脚,他们除了觉得他的步伐有点怪异之外,倒没有发觉到别的特别之处。他们觉得他没有脚却想驾驶歼击机,这种想法似乎有些荒唐、不可思议,甚至是对飞行的亵渎。他们想起有些人由于一点小毛病——掉了两个手指、神经容易激动、平足病——就被逐出飞行队的情景。对飞机驾驶员的身体状况永远都会提出各种各样的要求,即使在战争期间,这种要求也比其他兵种要严格得多。总之,用假脚,而不是用真脚来驾驶歼击机这样精密、灵敏的飞机似乎是根本不可能的。
当然,大家一致认为密列西耶夫的想法是无法实现的。可是这个无脚的人那种大胆狂热的梦想却把他们吸引住了。
“你的朋友不是一个不可救药的白痴,就是一个伟大的人,”布尔那兹扬总结了这场争执,“对他来说没有中间道路可寻。”
疗养院里住着一个没有脚而梦想驾驶歼击机的人的消息,立刻在疗养院的各个病房间传开了。吃午饭的时候,阿列克谢已成为大家注意的中心,可是他自己似乎并没有觉察到这一点。大家都注意着他,听见他和同桌的人一起哈哈大笑。他的食欲很好,吃得很多,像往常一样把漂亮的女服务员称赞一番。看见他跟同伴一起在公园里散步,学习打槌球,甚至还在排球场上玩排球,大家还发现,除了他的步伐缓慢,有些不太自然之外,没有一点特殊的地方。他大普通了。大家立刻对他习以为常了,不再去注意他了。
阿列克谢来到疗养院的第二天晚上,他就来到济诺奇卡的办公室。他把午餐时留下的蛋糕用牛蒡叶包着,彬彬有礼地亲手交给她,然后便无拘无束地坐在桌旁,问她何时履行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