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念
作的。他们的行为给我们提出了一个永恒的话题,那就是文明社会如何才能既免受非法暴力的侵扰,又不放弃它自己的道德标准?标新立异的天主教徒博吉斯说:“我觉得小说必须得有一个哲学或神学的基础—通过科学的条件反射人为地破除人的自由意志;问题是这不应该比自由地选择邪恶更糟糕。”
故事是亚历克斯用坦诚的口语体的形式叙述的。他是一个堕落的小流氓,因犯有骇人听闻的流氓罪和暴力罪而判刑。为了获释,他答应接受巴甫洛夫的厌恶疗法。这种疗法就是在给他放映类似他所犯罪行的影片的同时,给他服用能引起他恶心的药物。这种疗法非常有效。这可以从本文节选部分的情节中得到证明。当着一群犯罪学专家的面,亚历克斯受到一名演员的奚落和辱骂(演员是特地雇来的)。但只要是他一想还手,就会感到恶心,最后只得卑躬屈节、不了了之。监狱牧师问在治疗过程中他是否已丧失了人性。
此外还有许多类似的“概念小说”,如莫里斯的《乌有乡消息》、赫胥黎的《勇敢的新世界》、奥威尔的。同它们一样,《装发条的桔子》也是以未来(尽管是不很遥远的未来)为背景的,这使得小说家能够直接了当地提出并讨论他的伦理观念而不受现实社会的制约。博尔赫斯的高明之处在于他把这种反复验证的有效疗法同非常有创造性的“少年侃”风格紧密结合在一起(参见第四节)。青少年和罪犯一样喜欢用俚语作为同伙的行话,以便同成年人和受人尊敬的社会区别开来。博尔赫斯想象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的英国,少年犯的谈话方式深受俄语的影响(这种想法在苏联的人造地球卫星升空的年代不像现在这样显得稀奇古怪。)阿历克斯用一种“俄文式的英文”把他的故事讲给一群假想的“朋友”听(在俄语里drugi指“朋友”,而nadsat是个后缀,表示“+”),尽管他在同官员讲话时用的是标准英语。在对话中有一些和伦敦方言押韵的俚语,如Charlie(查理)=Charlie Chaplin(查理·卓别林)=Charlain(牧师),但基本上都来自俄语。只要读完小说的前九十九页,即使不懂俄语你也能猜出意思来。在本文节选部分的第二句中,“Sharries”意谓“屁股”,“yahzick”指“舌头”,“grahzny”意为“脏的”,“Vonny”指“臭气熏天的”。博尔赫斯希望他的读者在阅读过程中逐渐学会这种俄文式的英文,从上下文和其它线索中猜出借词的意思。读者从而也经历一种巴甫洛夫的条件反射试验,尽管不是通过受惩罚而是受奖赏(即能够看懂故事),从而使印象得到强化。一个额外的收获就是这种模仿的语言使得文中所描述的那些骇人听闻的行为跟我们有一定的距离,这样既可以满足艺术上的需要,也使我们不过分反感—或过分激动。斯坦利·库勃里克把小说拍成电影时,对条件反射的影响给予了更具讽刺意味的展示:库勃里克把其中的暴力行为表演得更淋漓尽致,从而引起更大的错觉,更易为人接受,使得电影反而激发了流氓行为,这是有悖于他的初衷的,导演最后只得撤回影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