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黄埔老师
出抉择。
第一个是判断:在这一回合中,中方败了。
第二个是决定:宁小败,勿大败。
某些时候,打仗也像在炒股票,如果你眼见形势不妙,还把股票紧紧地握在手上不肯抛售,蒙受的损失也许会更大更惨。反过来,如果你有自认晦气的清醒和勇气,栽了就是栽了,能抛的赶紧抛掉,那样说不定还能剩下一点本钱。
捡柴的机会以后还多的是,只要你能把青山留住。
尽快撤退。
但退,是一门艺术,甚至是比进攻更为复杂的艺术。
如同进攻时亦左亦右一样,蔡廷锴也必须在撤退前搞出比进攻还要大的声势来。
他用的办法是玩了命似的跟日军死磕到底,状若疯狂。
直到3月1日下午,日军根本看不出中国部队有一丝一毫要撤退的迹象。因为战斗已经打到了白热化的阶段,连经过补充的金泽第9师团都弄到了无预备队可用的程度。
蔡廷锴的玩命死拼,给白川这个老狐狸造成了一个错觉,他认为守军还会在庙行战场一线继续苦撑。
趁着夜色掩护,全军西撤至第二防线。
金泽师团打了一天,累得要死,晚上这个觉是睡得真好,根本想不到中国军队会进行转移。
第二天睡眼蒙眬地爬起来,感觉不对。要在平时这个时间段,大家就得做做广播体操,用枪声彼此问候几句了,怎么今天的黎明这么安静。
过去一瞧,对方营寨空空荡荡,蔡廷锴早就完成了金蝉脱壳的大转身。
撤至第二防线后,中日两军形成了对峙。蔡廷锴在整顿人马,准备重新再战的同时,也非常关心正拟举行的停战谈判。
是不是要割地,要赔款?那是绝对不行的,谁敢这么做,蔡某跟他势不两立。
这么想着,忽然浑身发热,喉咙口疼痛难忍。军医一诊断,才发现是煤炭中毒。
多少天终夜不眠,听报告,作决策,晚上又冷,军部的简陋房子丝毫挡不住寒气,不得不围炉取火。
时间一长,煤火过多,蔡廷锴就中了招。
打仗的时候精神紧张,不知不觉撑住了,现在稍一放松,便给你来个反攻倒算。
蔡廷锴住进了医院,医生要求十日之内不得下床,可是他哪里躺得下来。
前方战事虽停,却成了一个不战不和、不尴不尬的状态,如今日军还占领着上海一大片区域,这是军人之耻。
当总指挥蒋光鼐来看望他时,蔡廷锴紧盯着这位老上司兼老搭档,一字一句地说:如果三天之内,和战问题仍无法解决,我决定向敌人发起反攻!
蒋光鼐却躲开了他的眼睛:
凡事你都不要看得太容易,平心静气听候政府处置吧。政府要我们进就进,不要进就不进,万万不可轻举妄动。
蔡廷锴咬着嘴唇不再说话,但是等蒋光鼐一走,他就掀开被子,从医院里跑了出来。
阅兵,检阅部队。
蔡廷锴看到,经过这些天的补充,第19路军又呈兵强马壮之势。
他再一次坚定了信心:万一谈判决裂,我仍然可以与敌再战,甚至比以前还要强。
可是蒋光鼐所说的“政府”并不一定这么想。
蔡廷锴是一个眼睛里揉不进沙子的人,某种程度上,他跟自己的部将翁照垣在性格上倒有些接近,只是更内敛沉稳一些罢了。
现在的行政院院长是汪精卫。蔡廷锴生平最讨厌这个人,偏偏汪精卫还要来前线慰问,作为军事主官,不想陪也得陪。
一共陪了两个小时,对蔡廷锴来说,却犹如过了两年。尤其从汪精卫的言谈举止中,已处处流露出对日妥协的味道,这更让蔡帅甚为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