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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鱼 四
去继承家产嘛。”

    “老家的家产不需要什么人去继承。”信吾斩钉截铁地说。

    保子沉默下来,继续读报。

    “爸爸!”这回是菊子呼喊道。“听妈妈说关于耳朵的故事以后,才想起有一回爸爸说:”世上能不能把头从躯体上卸下来,存放到医院,让院方清洗或修缮呢?‘对吧?“

    “对,对。那是观赏附近的向日葵之后说的。近来仿佛越发有这种必要了。忘记怎样结领带了,或许不久连把报纸颠倒过来读也若无其事啦!”

    “我也经常想起这件事,还想过把脑袋存放在医院里试试呢。”

    信吾望了望菊子。

    “嗯。因为每晚都要把脑袋存放在睡眠医院里啊!可能是年龄的缘故吧,我经常做梦。我曾在什么地方读过一首诗,诗曰:心中有痛苦,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现实的继续的梦。我的梦,并非现实的继续。”

    菊子瞧了瞧自己播完了的土瓜。

    信吾一边望着土瓜的花;一边唐突地说:“菊子,搬出去住吧!”

    菊子大吃一惊,回转身站了起来,然后走到信吾身边坐了下来。

    “搬出去住怪害怕的。修一挺可怕的。”菊子小声说,不让保子听见。

    “菊子打算同修一分手吗?”

    菊子认真地说:“假如真的分手了,我也希望爸爸能让我照顾您,不论什么。”

    “这就是菊子的不幸。”

    “不,我心甘情愿,没有什么不幸的。”

    信吾有点吃惊:这是菊子第一次表现出来的热情。他感到危险了。

    “菊子对我好,是不是错把我当作修一了呢?这样一来,对修一反而会产生隔阂啦。”

    “对他这个人我有些地方难以理解。有时候突然觉得他很可怕,真没办法啊。”

    菊子以明朗的表情望了望信吾倾诉似地说。

    “是啊,应征入伍以后他就变了。我也把握不住他的真心所在啊,故意地……

    不过,不是指刚才的事,而是说就像被切断的鲜血淋淋的耳朵那样,随便再植上去,也许还能长得很好。“

    菊子一声不响。

    “修一对菊子说过菊子是自由的吗?”

    “没有。”菊子抬起诧异的眼睛,“所谓自由?……”

    “唔,我也反问了修一一句:说自己的妻子自由,是什么意思?……仔细想想,或许也含有这层意思:菊子从我这里获得更多的自由,我也应让菊子更自由。”

    “所谓我,是指爸爸吗?”

    “对。修一说过,要我对菊子说:菊子是自由的。”

    这时,天上传来了声响。真的,信吾以为是听见了天上传来的声音。

    抬头望去,原来是五六只鸽子从庭院上空低低地斜飞过去。

    菊子也听见了,她走到廊道的一头,目送着鸽子,噙着泪水,喃喃自语:“我自由吗?”

    扒在放鞋石板上的阿照,也追踪着鸽子的振翅声,跑到庭院的对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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