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她并不想了解有关银平老家的事,也没有留心去打听的样子。这间浴室的照明不知是怎样装置的,在澡堂女身上竟没投下阴影。她一边按摩银平的胸膛,一边将自己的胸部倾斜过来,银平闭上了眼睛,无所措手足。他想把手伸在腹侧,又担心会不会触到她的侧腹。他总觉得,哪怕只是指尖触到人家,自己也会马上挨一记耳光的。于是,银平一阵冲动,仿佛真的挨揍了。他吓了一跳,想睁开眼睛,可眼皮怎么也睁不开。他用力拍打眼睑,眼泪几乎都要淌出来,痛得如同用烧热的针扎了眼珠子一样。
打在银平脸上的,不是澡堂女的巴掌,而是蓝色的手提包。挨打的时候,他不知道是手提包。挨打之后,才看到手提包落在自己跟前。银平也弄不清楚究竟是人家用手提包揍自己,还是将手提包扔给自己。总之,手提包狠狠地打在自己的脸上却是千真万确。在这当儿,银平苏醒过来……
“啊!”银平喊了一声。
“喂喂……”银平差点把那女子叫住。转眼他想提醒她失落了手提包。可是那女子已经消失在药铺拐角那边了。蓝色的手提包,就在马路当中。它的存在仿佛成了银平犯罪的确凿证据。只见手提包的铜卡口处露出了一叠千圆钞票。银平一开始看到的不是钞票而是作为犯罪证据的蓝色手提包。因为她扔下手提包逃走,银平的行为似乎构成了犯罪。银平就是在这种恐惧中把手提包捡起来的。发现一千圆钞票而大吃一惊,那是捡起手提包以后的事了。
后来银平也曾怀疑过:那家药铺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奇怪的是,屋敷町没有一家商店,却孤零零地存在这家破旧的小药铺。但是,蛔虫药的招牌明明立在店铺入口的玻璃门一旁。更不可思议的是,在进入屋敷叮的电车道拐角处,有两家对称的相同的水果店。两家都摆了一排装着樱桃、草莓的小木箱。银平尾随那女子走过来的时候,除了那女子以外,什么也没看见。不知为什么,那时唯独两家相对的水果店突然跳入他的眼帘。也许是他想把通往那女子家的拐角记住的缘故吧。水果盒里的一粒粒摆得整整齐齐的草莓,也都刻印在眼睛里了。那里确实有水果店呀。或许是电车道拐角处,只有一侧有水果店,自己错以为两侧都有吧。那种时候未必不会把一件东西看成是两件。后来,银平的思想反复地在斗争,想去弄清楚是不是有水果店和药铺。事实上,那条街是否存在也不大明确。他只是在脑子里描划着东京的地理,大致估计罢了。对银平来说,那是女子的去向,就是一条路,仅此而已。
“对了,她大概不是打算扔掉的吧。”银平一边接受澡堂女的腹部按摩,一边无意地喃喃自语,忽然睁开了眼睛。没等澡堂女发觉,又把眼帘垂下。他的眼神也许有点像地狱里的怪鸟的眼神。关于女子的手提包的事,幸亏没有走嘴把扔掉的东西的名字和扔东西的人说出来。银平抽紧肚皮,尔后痉挛起来。
“痒得慌呀。”银平说罢,澡堂女放松了手。这回真是痒了。银平美滋滋地放声笑了起来。
不管是那女子用手提包揍银平也好,还是将手提包扔给银平也罢,直到现在,银平仍是这样解释:那女子一定以为自己是冲着手提包里的钱才这样跟踪她的;她的恐惧心理爆发了,才扔下手提包逃跑的。不过,也可能那女子不是打算扔手提包,而是用手里的东西来赶走银平,不料用力过猛,手提包脱手而出呢。无论哪种情况,从女子将手提包一晃横打银平的脸部这点看来,两人的距离是相当的近。许是来到寂无人声的屋敷叮之后,银平不由自主地缩短了跟踪的距离吧。许是女子发现银平的来势,冷不防扔下手提包逃走吧。
银平的目标不在于钱财。他没有发现,也不曾想过女子手提包里装了一大笔款子。他本来打算消灭这犯罪的明显证据,拾起手提包才发现里面装着二十万圆大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