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光复,李泌归山
“那该怎么办?”
李泌沉吟片刻,说:“由百官联名,再上一道奏表,详细陈述‘马嵬请留’、‘灵武劝进’、‘克复长安’之种种情状,然后表示陛下深切思念上皇,渴望早晚在膝下问安,请上皇尽快回京,以成全陛下孝顺奉养之心,这就可以了。”
肃宗闻言,赶紧让李泌起草奏表,写完后拿来一看,不禁泪下,说:“朕原本怀着至诚之心,希望将大位还给上皇,现在听了先生之言,才知道这种想法很不妥当啊。”(卷二二○:“朕始以至诚,愿归万机,今闻先生之言,乃寤其失。”)
很显然,李亨是在作秀。
所谓“愿归万机”、回东宫当太子云云,都不可能是真心话。
道理很简单,作为一个乱世即位的中年皇帝,李亨的智商绝对不会低于常人。所以,他不可能不知道第一道奏表是“很不妥当”的。可他又故意要那么写,然后让李泌帮他出主意,最后又不厌其烦地再写一道奏表,目的就是为了向世人表现出他那“愿归万机”的“至诚”之心。换言之,李亨是希望给人们造成这样一种印象——一个如此孝顺、如此谦恭、如此真诚的人,怎么可能从他父亲手中抢班夺权呢?
李亨总是不遗余力地把自己打扮得很傻很天真。
这正是他的高明之处。
在这个充满机心、诡诈和权谋的世界上,聪明外露的人八成是笨蛋,而善于装傻的人往往才是真正的智者。李亨虽然不一定称得上是智者,但他肯定不是连奏表都写不好、连太上皇都请不回来的笨蛋。
就在帮肃宗写完奏表的数日之后,李泌忽然向肃宗提出了辞职请求。他说:“臣已经报答了陛下的恩德,应该回去过闲云野鹤的生活了。”
在李泌看来,长安既然已经光复,他出山的目的便达到了。更重要的是,辅佐肃宗的短短一年多来,李泌已经身不由己地卷入了权力斗争的漩涡,把肃宗最宠幸的张良娣和李辅国往死里得罪了,如果不及时逃离这个是非之地,他迟早会步建宁王李倓之后尘。
可是,肃宗却不想放李泌走。他说:“朕与先生共历忧患,如今正要同享安乐,为何这么快就要走呢?”
“臣有五条不可留的理由,愿陛下准许臣离开,让臣免于一死。”李泌的态度异常坚决。
“哪五条理由?”
“臣遇陛下太早,陛下任臣太重,宠臣太深,臣功太高,迹太奇。此其所以不可留也。”(卷二二○)
李泌的担忧是有道理的。就在长安光复后的这几天里,肃宗为了表示对他的感激和信任,便天天拉着他一块饮酒,每晚还与他“同榻而寝”。天下有哪一个臣子,敢心安理得地享受这样的恩宠呢?如此绝无仅有的深宠,又岂能不让宫中的各色人等眼红?
别人暂且不说,就在几天前,负责掌管宫禁大权的宦官李辅国就假惺惺地要把宫中的符契锁钥交给李泌。当然,李泌说什么也不肯接受,并极力向肃宗声明——只有李辅国才是执掌宫禁之权的不二人选。后来肃宗发话,李辅国才作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把那些东西收了回去。
李辅国此举醋意十足。李泌很清楚,无论外朝还是内廷,像李辅国这样对他又妒又恨的人绝不在少数。倘若不尽早脱身,日后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面对李泌列举的五条不可留的理由,肃宗无力反驳,只好悻悻地说:“朕困了,赶紧睡觉,此事改日再议。”
李泌却不依不饶:“陛下今日在臣的卧榻之上,尚且不同意臣的请求,何况来日在御案之前?陛下不让臣走,就是杀臣!”
肃宗摇头苦笑:“没想到卿会如此怀疑朕,像朕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杀害卿呢?莫非卿把朕当成了昏君?”
“正因陛下尚未杀臣,臣才能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