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檀迦利》
笑了说:“不会的,这是不可能的事!”
仿佛门上有敲叩的声音,我们说那不过是风。我们熄灯就寝。只有几个人说:“这是使者!”我们笑了说:“不是,这一定是风!”
在死沉沉的夜里传来一个声音。朦胧中我们以为是远远的雷响。墙摇地动,我们在睡眠里受了惊忧。只有几个人说:
“这是车轮的声音。”我们昏困地嘟哝着说:“不是,这一定是雷响!”
鼓声响起的时候天还没亮。有声音喊着说:“醒来吧!别耽误了!”我们拿手按住心口,吓得发抖。只有几个人说:
“看哪,这是国王的旗子!”我们爬起来站着叫:“没有时间再耽误了!”
国王已经来了——但是灯火在哪里呢?花环在哪里呢?给他预备的宝座在哪里呢?呵,丢脸,呵,太丢脸了!客厅在哪里,陈设又在哪里呢?有几个人说:“叫也无用了!用空手来迎接他吧,带他到你的空房里去吧!”
开起门来,吹起法螺吧!在深夜中国王降临到我黑暗凄凉的房子里了。空中雷声怒吼。
黑暗和闪电一同颤抖。拿出你的破席铺在院子里吧。我们的国王在可怖之夜与暴风雨一同突然来到了。
我想我应当向你请求——可是我又不敢——你那挂在颈上的玫瑰花环。这样我等到早上,想在你离开的时候,从你床上找到些碎片。我像乞丐一样破晓就来寻找,只为着一两片散落的花瓣。
呵,我呵,我找到了什么呢?你留下了什么爱的表记呢?
那不是花朵,不是香料,也不是一瓶香水。那是你的一把巨剑,火焰般放光,雷霆般沉重。清晨的微光从窗外射到床上。
晨鸟嘁嘁喳喳着问:“女人,你得了什么呢?”不,这不是花朵,不是香料,也不是一瓶香水——这是你的可畏的宝剑。
我坐着猜想,你这是什么礼物呢。我没有地方去藏放它。
我不好意思佩带它,我是这样的柔弱,当我抱它在怀里的时候,它就把我压痛了。但是我要把这光宠铭记在心,你的礼物,这痛苦的负担。
从今起在这世界上我将没有畏惧,在我的一切奋斗中你将得到胜利。你留下死亡和我作伴,我将以我的生命给他加冕。我带着你的宝剑来斩断我的羁勒,在世界上我将没有畏惧。
从今起我要抛弃一切琐碎的装饰。我心灵的主,我不再在一隅等待哭泣,也不再畏怯娇羞。你已把你的宝剑给我佩带。我不再要玩偶的装饰品了!
你的手镯真是美丽,镶着星辰,精巧地嵌着五光十色的珠宝。但是依我看来你的宝剑是更美的,那弯弯的闪光像毗湿奴的神鸟展开的翅翼,完美地平悬在落日怒发的红光里。
它颤抖着,像生命受死亡的最后一击时,在痛苦的昏迷中的最后反应;它炫耀着,像将尽的世情的纯焰,最后猛烈的一闪。
你的手镯真是美丽,镶着星辰般的珠宝;但是你的宝剑,呵,雷霆的主,是铸得绝顶美丽,看到想到都是可畏的。
我不向你求什么;我不向你耳中陈述我的名字。当你离开的时候我静默地站着。我独立在树影横斜的井旁,女人们已顶着褐色的瓦罐盛满了水回家了。她们叫我说:“和我们一块走吧,都快到中午了。”但我仍在慵倦地流连,沉入恍惚的默想之中。
你走来时我没有听到你的足音。你含愁的眼望着我;你低语的时候声音是倦乏的——“呵,我是一个干渴的旅客。”
我从幻梦中惊起,把我罐里的水倒在你掬着的手掌里。树叶在头上萧萧地响着;杜鹃在幽暗处歌唱,曲径里传来胶树的花香。
当你问到我的名字的时候,我羞得悄立无言。真的,我替你作了什么,值得你的忆念?
但是我幸能给你饮水止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