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檀迦利》
在那里,纯白的光辉统治着伸展着的、为灵魂翱翔的、无际的天空。在那里无昼无夜,无形无色,而且永远、永远无有言说。
你的阳光射到我的地上,整天地伸臂站在我门前,把我的眼泪、叹息和歌曲变成的云彩,带回放在你的足边。
你喜爱地将这云带缠围在你的星胸之上,绕成无数的形式和褶纹,还染上变幻无穷的色彩。
它是那样地轻柔,那样地飘扬、温软,含泪而黯淡,因此你就爱惜它。呵,你这庄严无瑕者。这就是为什么它能够以它可怜的阴影遮掩你的可畏的白光。
就是这股生命的泉水,日夜流穿我的血管,也流穿过世界,又应节地跳舞。
就是这同一的生命,从大地的尘土里快乐地伸放出无数片的芳草,迸发出繁花密叶的波纹。
就是这同一的生命,在潮汐里摇动着生和死的大海的摇篮。
我觉得我的四肢因受着生命世界的爱抚而光荣。我的骄傲,是因为时代的脉搏此刻在我血液中跳动。
这欢欣的音律不能使你欢欣吗?不能使你回旋激荡,消失碎裂在这可怖的快乐旋转之中吗?
万物急遽地前奔,它们不停留也不回顾,任何力量都不能挽住他们,它们急遽地前奔。
季候应和着这急速不宁的音乐,跳舞着来了又去——颜色、声音、香味在这充溢的快乐里,汇注成奔流无尽的瀑泉,时时刻刻地在散溅、退落而死亡。
我应当自己发扬光大,四周放射,投映彩影于你的光辉之中——这便是你的幻境。
你在你自身里立起隔栏,用无数不同的音调来呼唤你的分身。你这分身已在我体内形成。
高亢的歌声响彻诸天,在多彩的眼泪与微笑、震惊与希望中回应着;波起复落,梦破又圆。在我里面是你自身的破灭。
你卷起的那重帘幕,是用昼和夜的画笔,绘出了无数的花样。幕后的你的座位,是用奇妙神秘的曲线织成,抛弃了一切无聊的笔直的线条。
你我组成的伟丽的行列,布满了天空。因着你我的歌声,太空都在震颤,一切时代都在你我捉迷藏中度过了。
就是他,那最深奥的,用他深隐的摩触使我清醒。
就是他把神符放在我的眼上,又快乐地在我心弦上弹弄出种种哀乐的调子。
就是他用金、银、青、绿的灵幻的色丝,织起幻境的披纱。他的脚趾从衣褶中外露。在他的摩触之下,我忘却了自己。
日来年往,就是他永远以种种名字,种种姿态,种种的深悲和极乐,来打动我的心。
在断念摒欲之中,我不需要拯救。在万千欢愉的约束里,我感到了自由的拥抱。
你不断地在我的瓦罐里满满地斟上不同颜色、不同芬芳的新酒。
我的世界,将以你的火焰点上他的万盏不同的明灯,安放在你庙宇的坛前。
不,我永不会关上我感觉的门户。视、听、触的快乐会含带着你的快乐。
是的,我的一切幻想会燃烧成快乐的光明,我的一切愿望将结成爱的果实。
白日已过,暗影笼罩大地。是我到河边汲水的时候了。
晚空凭着水的凄音流露着切望。呵,它呼唤我出到暮色中来,荒径上断绝人行,风起了,波浪在河里翻腾。
我不知道是否应该回家去。我不知道我会遇见什么人。浅滩的小舟上有个不相识的人正在弹着琵琶。
你赐给我们世人的礼物,满足了我们一切的需要,可是他们又毫未减少地返回到你那里。
河水有它每天的工作,匆忙地穿过田野和村庄;但它的不绝的水流,又曲折地回来洗你的双脚。
花朵以芬芳熏香了空气;但它最终的任务,是把自己献上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