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能摆出这样喜庆的架势回转邺城，面子也够了。

    夫刑，百姓之命也，军中典狱者或非其人，而任以三军死生之事，吾甚惧之。其选明达法理者，使持典刑。

    吉茂，字叔畅，冯翊池阳人，莫看此人寒酸得紧，却是响当当的人物。郭氏、田氏、吉氏皆冯翊大族，吉茂曾家财豪富，他族兄吉本是两朝老臣，今在许都担任太医令；吉茂日子却越过越穷。只因他有收集图书的癖好，为此广求天下书籍简册，什么天文地理、经史子集、文韬武略，乃至谶纬、医卜、历书统统来者不拒，结果偌大一份家产都叫他换了竹片。他倒不挑吃、不挑穿，只是坐吃山空家里房子越来越小，最后书都堆满了卧房，窗户都堵死了，为此妻子天天指着鼻子数落他。

    曹丕略觉宽慰，但仍不能释然：“你素与我相厚，令尊与我父曾同殿共事，如今令弟又成我三弟的侍从，咱们也算是世交了。”

    “何为三余？”

    夫有行之士，未必能进取；进取之士，未必能有行也。陈平岂笃行，苏秦岂守信邪？而陈平定汉业，苏秦济弱燕。由此言之，士有偏短，庸可废乎？有司明思此义，则士无遗滞，官无废业矣。

    “好。孤现在就任命你为临淄侯文学，以后伴吾儿读书习学，他若有不当之处要竭尽所能劝谏指教……”

    “不错，不错……”众人不禁点头。

    曹丕被父亲泼盆凉水，闭门读书说得好听，其实是不叫他做事，也不允许与任何人来往。当真如此岂不愈加落于曹植之后？

    吉茂眼泪差点儿掉下来，为保护书籍吃多少苦只有他自己知道，不过能得世人这评价，也算无怨无悔了，索性把心里话向曹操挑明：“在下不敢欺瞒丞相，我读书成癖不愿为官，但蜗居已久无可生计，求亲告友终非长久之计，实是想求份俸禄养家糊口。即便不为自己，也为那满堂的书籍啊！”

    突然间，曹操把目光锁定在人群后排一个布衣之士身上——此人瘦小枯干，一张瓜条脸，三绺焦黄胡须，满脸皱纹，水蛇腰大罗锅，其实才四十出头，不知道的还以为六七十呢，比曹操都显老。他身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衫，这衣服不知穿多少年，衣襟下摆都起毛了，袖子上还有块补丁。即便不拘衣着，见当朝丞相、封国之主岂能这般寒酸？

    董遇嗓音低沉语言谦虚：“在下腹笥不广，唯治《老子》《左传》，不敢言精，勉力为之。”

    曹操终于认清了董遇的面目，果然只是个心无旁骛的白面书生，心里放宽了不少。徐奕又拉过一人道：“主公，此人便是您点名征辟的司马叔达。”

    “闭门自守，并无知近之人。”

    曹操不但不恼，反而甚喜：“哎呀！这不是吉先生吗？”

    “宗族子弟呢？”

    徐奕怕他面子过不去，忙打圆场：“吉先生此来可与当初不同，当年不过是经籍之士，如今却是孝廉。”

    群臣齐声称是。曹操毫不耽搁，立刻口宣敕令命陈琳笔录，下达天下各州郡。其辞曰：

    曹丕望了司马懿半晌，才刚缓过神来，闻听此话略觉有趣，不禁插言：“一卷书读百遍得耗多少光阴，人活世间衣食住行、婚丧嫁娶、财货生计是免不了的，谁有这么多工夫？”

    （曹操《敕有司取士毋废偏短令》）

    “这、这……”吉茂不知说什么好。

    哪知曹操仰天大笑：“这有何难？天下之大财货充盈，难道就养不了一个为国贮书之人？先生既然张口，孤就当馈赠。但无功不受禄，传扬出去对先生名誉也有损。我看这样吧，我表奏您回乡当个县令，您拿六百石的官俸守家在田，既当了官，又没离开您那些书，两全其美，您看如何？”

    司马孚倒是坦诚，低声道：“在下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