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废后阿娇出椒房
署中任职的同窗,作为直接上司,他出于对学弟的关切,劝张汤务必实事求是,不可肆意株连。他至今想起来,也还是找不出错在哪里?而在他的印象中,张汤似乎对他的劝解也没有多少反感和拒绝,他始终微笑着倾听,频频地点头。甚至他们分手时,张汤还一再地感谢他的建言。可就在他们分手后没几个时辰,他就被带进了廷尉诏狱……
——那是张汤嫉妒的眼神,那眼里藏着让他极为不安的火苗。哦!李文想起来了,当他们在建元六年一同进入京都的时候,庄青翟刚刚被免职,御史大夫一位空缺,于是,李文以御史中丞的身份主持了署中事务,而张汤则受命于李文。
他的勤勉和敬事,受到后来御史大夫韩安国的高度评价,而张汤却因为功利阴暗,所以没有任何升迁的机会。虽说在那时李文也感觉到了张汤的这些缺陷,但他不以为然。现在想来,一切祸根在那时候就埋下了。
风吹起李文的一缕长发,遮挡了他的视线,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只有冰冷的雪花让他的意念变得前所未有的清醒。妒忌,毒蛇信子一样吞噬了张汤的良知,使这个势利小人对同窗举起了屠刀。
而李文当然不会俯首帖耳地承认自己是巫蛊案的参与者之一,他对张汤的诬陷表示了极大的愤慨,而张汤在对待囚徒时的残酷和无情也是他从政以来闻所未闻的。李文在酷刑下一次次地昏死过去,一次次地被冷水激醒。终于有一天,当他再度昏死之后,张汤令人按着他的手画了押……
在李文画押的当天夜里,他的家人六十余口被捕入狱。张汤——这个小个子的杜陵同窗,到廷尉诏狱来了,看着遍体鳞伤的李文,他笑了。他带来了上好的酒菜,很“大度”地要和他对饮,那是一种胜者对于败者的人格蔑视。李文怒不可遏地端起酒泼在了张汤的脸上。死!对他来说并不可怕,他不甘心的是就这样地被诬陷而死,他的清名就这样毁于一个并不存在的罪名。
张汤知道,李文直到最后也没有对自己的指控认罪,就在昨夜,在李文即将走上刑场的前夜,张汤再一次来到了牢房,他的脸上依然笑容可掬。可是,李文没有想到的是,他的最后一道酷刑就是被割去了舌头。李文现在唯一能够宣泄的就是这双仇恨的眼睛了,不过,他的吼声就在喉咙处涌动……
漫长的杜门大街走完了,前面就是长安东市的“燧”,也就是十字街口。那里已经聚集了众多的百姓,他们被羽林军隔在刑场之外。刑场上落了厚厚的雪,沿着积雪覆盖的台阶上去,是一平台,上面置放着刑具。今日因为处斩的犯人太多,这样的平台和刑具有十多架。
负责监斩的张汤是在正当午时的时候来到刑场的。他登上东市的“市楼”,眺望刑场,三百辆囚车排列在西北角,行刑的刽子手早已严阵以待。
午时三刻一到,张汤便从案头拿起一支火签,递给行刑官。但人们没有注意到的是,不知是因为远处吹来的冷风,还是因为内心深处的恐惧,张汤在发布行刑令的时候,打了一个寒战。
依照程序,行刑官在行刑前要先宣布皇上的诏书,风太大,行刑官宣读诏书的声音断断续续。
“皇帝诏曰:查女巫……御史中丞李文等……妄行巫蛊,惑乱人心,诋毁朝廷,着即枭首弃市。钦此!”
人群中一阵嘈杂,女巫被推上断头台,行刑官向刽子手挥手示意,只听“咔嚓”一声,一颗人头就骨碌碌地滚到了雪地,立刻就有士卒用木笼装了楚服的头颅,跑到东市的东南角,将木笼挂在了足有两丈的高竿。
李文的囚车打开了,准备上前挟持的刽子手在李文愤怒的目光下退却了。他抬起头,望了一眼曾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长安,抬起伤痕累累的手拂去肩头的雪花,然后,坦然而又艰难地走向断头台。哦!李文记起来了,二十多年前,他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