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卫青抱愧念忠魂
耳边传来唏嘘抽泣的声音,他悄悄地看了一下,李敢的膝下被泪水湿了一大片。
接下来,就是迎接李广的灵柩回府。这个由李蔡主持,既代表朝廷的意思,又属于李氏家族的私事,那些与此事没有多大关系的大臣,三三两两的都驱车回府了,只有卫青、汲黯留下来与李敢一起料理后事。
这种冷清使李敢压抑了许久的悲愤如决了堤的河水,哗哗地倾泻而出,他一下子扑到李广的灵前放声大哭道:“父亲!孩儿来迎您回家了……父亲呀,您告诉孩儿,这究竟是如何一回事?父亲,您死得冤枉啊!”
跪在李敢身旁的李陵,哭声带了怨气:“爷爷!请您告诉孙儿,是何人害了您?孙儿要替您报仇!”
卫青和李蔡都很尴尬。
李蔡与李广,这对从陇西走出的同族兄弟,因为政见相左而平素很少来往,何况这是一个十分棘手敏感的难题。
两个大司马的设置,对卫青甥舅来说,荣耀光华,而这却意味着外朝的权力进一步缩小,他今后的仕途更多了风险,他不能不小心。因此,对李陵的哭诉,他表示了有度的不满。
“陵儿糊涂!战场情势,因时多变,生死难料,何况你爷爷乃自刎而死,朝廷不追究已属万幸,你何由迁怒于他人呢?”
李陵可不管这些,年少气盛的他满心瞧不起面前的这位族祖。
“大爷此言,不觉愧疚么?”
李蔡觉得没有面子,正要斥责,却被卫青用眼色拦住了。
卫青并不想让事态进一步恶化,李陵毕竟还是个孩子,他完全可以不计较,他关心的是李敢的态度。他慢慢走到李敢身边,轻声道:
“人死不能复生,还请将军节哀。”
李敢忽的从灵柩旁直起腰身,愤愤地看着卫青道:“大司马峨冠被身,怎能体会到我的哀痛呢?如果不是大司马中途易令改道,家父焉有今日之故?大司马贪功邀宠,私心自用,却徒害一条性命,敢问大司马闻皇上诏书,果真心安理得么?”
李敢一番话激起了李陵更大的怒火,他“嗖”的从腰间拔出宝剑,口里骂道:“好个卫青贼人,李陵今日结果了你,然后去见爷爷!”
这情况让李蔡大惊,他想上前阻拦,却又怕伤了自己,只是远远地喊道:“陵儿不可无礼!”
汲黯一步上前,夺了李陵手中的宝剑,扔在地上,厉声道:“糊涂!你爷爷还在车上躺着,你要让他的一颗忠良之心不得安宁么?”
张汤这会儿一直没有说话,他冷眼看着事态的发展,他倒希望李陵真能在卫青身上留下剑伤,这样他就可以堂而皇之治李敢的罪了。
这倒不是因为他和李敢有什么过节,而是他要借此给皇上留下执法如山的印象。他心中早就认为,李蔡在丞相这个位置上是多么不合适,实在需要一个干练的人来接替他。谁呢?除了他张汤,还会有谁?
可汲黯的出现,再一次打乱了他的图谋。
而张汤毕竟是张汤,他很快也由冷漠转为热心:“内史大人言之有理,少将军还是要让亡人先入土为安啊!”
李陵呆住了,良久他才扑到灵车上,撕心裂肺地哭起来,这哭声让汲黯心中一阵阵地绞痛。
“爷爷!您醒醒,孙儿有好多话要对您说啊!”
“爷爷……”
安顿好军队,交代任安代他署理军中事务,卫青就准备回府上去。
任安知道卫青因为横门前的变故心中不快,安慰道:“李陵年轻,李敢因为父亲新丧,不免有失礼仪,大司马不要往心里去。”
卫青道:“不怨他们,都是本将的错。”
两人向门外走去,卫青看着身边的任安,愧疚涌上心头。
任安作为长史,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