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民间立场的曲折表达:《锻炼锻炼》
干部利用法律和政权的力量所制服。小说是这么描写的:
小腿疼一进门一句话也没有说,就伸开两条胳膊去扑杨小四。……杨小四料定是大字报引起来的事,就向小腿疼说:“你是不是想打架?政府有规定,不准打架。打架是犯法的。不怕罚款,不怕坐牢你就打吧!只要你敢打一下,我就请得到法院!”……小腿疼一听说要罚款要坐牢,手就软下来,不过嘴还不软。她说:“我不是要打你,我是要问问你,政府规定过叫你骂人没有?”“我什么时候骂过你?”“白纸黑字贴在墙上你还昧得了?”王聚海说:“这老嫂!人家提你的名来没有?”小腿疼马上顶回来说:“只要不提名就该骂是不是?”要可以骂我就天天骂哩!“杨小四说:”问题不在提名不提名,要说清楚的是骂你来没有?我写的有哪一句不实,就算我骂你!你举出来!我写的是有个缺点,那就是不该没有提你们的名字。我本来提着的,主任建议叫我删去了,你要嫌我写得不全,我给你把名字加上去好了!“”你还嫌骂得不痛快呀?加吧!你又是副主任,你又会写,还有我这不识字的老百姓活哩?“支书王镇海站起来说:”老嫂你是说理不说理?要说理,等到辩论会上找个人把大字报一句一句唸给你听,你认为哪里写得不对许你驳他!不能这样满脑一把抓来派人家的不是!谁不叫你活了?“”你们官官相卫,我跟你们说什么理?我要骂!谁给我出大字报叫他死绝了根!叫狼吃得他不剩个血盘儿,叫……quot;支书认真地说:quot;大字报是毛主席叫贴的!你实在要不说理要这样发疯,这么大个社也不是没有办法治你!quot;回头向大家说:quot;来两个人把她送乡政府!quot;
这个文本很复杂,“大字报”、“大辩论”在整风时期是群众发扬民主的武器,利用它们向领导提意见,但在“反右运动”以后则变成了领导干部整治群众的工具,而且干部嘴里口口声声挂着“法院”、“乡政府”,他们对群众的蛮横态度就是仗了国家机器作为后台。辩论中干部们句句逼人,不断上纲上线,甚至把“毛主席”的大帽子也拿出来,逼得农民无话好说。农村干部即使水平低,即使是对待落后的群众,也不应该不做耐心细致的思想工作,而只会用“罚款”、“坐牢”和“送乡政府”来欺侮人。更离奇的是小说的第二个冲突高潮:因为社员出工率低,查原因是一部分落后的群众(不止“小腿疼”和“吃不饱”两个)嫌工分太低,定额太高,还有就是自私自利思想作怪,只愿意拾“自由花”,不愿意为社里摘棉花。于是杨副主任又想出一个办法,他头一天晚上开社员大会宣布第二天集中拾自由花,等到第二天本来不愿出工的妇女都上工了,他突然宣布改为集体摘棉花,并批评那些受骗上当的妇女是出于自私的目的才出工的,所以不但必须强迫参加劳动而且还要写检讨。副主任杨小四这样布置社员的劳动:“谁也不准回村去!谁要是半路偷跑了,或者下午不来了,把大字报给她出到乡政府!”“太和,你和你的副队长把人带过村去,到村北路上再查点一下,一个也不准回去!”社员出工就这样变成了强制性的劳动。小说第三个冲突高潮又回到小腿疼等人身上,原来她们以为第二天是自由拾花,于是就自己单独去拾花,结果变成了“偷棉花”,当做犯罪接受群众的批斗。小说有下面一段描写:她(小腿疼)装做受委屈的样子说:“说什么?算我偷了花还不行?”有人问她:“怎么‘算’你偷了?你究竟偷了没有?”“偷了!偷也是副主任叫我偷的!”主席杨小四说:“哪个副主任叫你偷的?”“就是你!昨天晚上在大会上说叫大家拾花,过了一夜怎么就不算了?你是说话呀还是放屁哩?”她一骂出来,没有等小四答话,群众就有一半以上的人“哗”地一下站起来:“你要造反!”“叫你坦白呀叫你骂人?”三队长张太和说:“我提议:想坦白也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