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住耳朵,帽子也拉得低低的.年轻的女店员三三两两蹦蹦跳跳从身边走过,一边走一边说笑着.都是些洋溢着青春热血的人们.
突然一双眼睛和嘉莉的目光相遇,认出了她.这眼光来自一群衣衫褴褛的姑娘.她们的衣服已经褪了颜色,松松垮垮的不合身,外套也是旧的,全身装束看去很寒伧.
嘉莉认出了这目光和这姑娘.她是鞋厂里操作机器的女工之一.那女工看见了她,不敢肯定是她,于是又回过头来看.嘉莉感到似乎有一片巨浪在他们之间滚滚流过.不久前穿着旧衣烂衫在机器旁干活的日子又出现在眼前.她真的一阵心惊.杜洛埃开始没注意到,一直到嘉莉撞到了一个行人身上,他才发现嘉莉神色的变化.
"你一定在想心事,"他说.
他们一起吃了饭,然后去戏院.嘉莉很喜欢这出戏.五光十色动作优美的戏剧场面看得她神驰目眩,她不禁向往起地位和权力,想象着异国风光和那些举止轩昂的人物.戏结束时,得得的马车声和大群衣着华丽的夫人小姐们让她看得目瞪口呆.
"等一下,"杜洛埃说.在戏院的门厅里,他拉她停住了脚步.夫人们和先生们正在那里走动着,相互应酬着,裙子发出沙沙的声响,戴着花边帽的头在频频点着,张开的嘴里露出洁白的牙齿.
"我们先瞧一会儿."
"六十七号车,"替人叫车的那人正扬声用悦耳的声音喊道,"六十七!"
"真漂亮,对不对?"嘉莉说.
"漂亮极了!"杜洛埃说.他和她一样,为眼前华丽欢乐的场面所感染,热烈地捏了一下她的手臂.一次她抬起目光,微笑的嘴唇里,匀称齐整的贝齿在闪闪发光,眼睛也在闪闪发光.他们朝外走时,他俯下身子在她耳朵边说,"你看上去可爱极了."他们走到外面时,叫马车的服务员正打开车门,请两位小姐上车.
"你紧跟着我,我们也去叫辆车,"杜洛埃笑着说.
嘉莉几乎没听到他的话.这旋风般的生活画面充满了她的头脑.
马车在一家餐馆门口停下来,他们进去吃宵夜.时间不早了,这个念头在嘉莉头脑里只是模糊地一闪而过,反正她现在已经不受家规的约束了.假如她以前曾有时间形成一定的习惯的话,在这种场合习惯会起作用.习惯真是样怪东西,它能驱使一个没有宗教信仰的人从床上爬起来做祷告,这种祷告完全是习惯使然,而非宗教热忱.受习惯支配的人,一旦忽略了平常做惯的事情,他的心里会产生某种不安,一种脱离日常轨道带来的烦恼和不快,于是他想象这是良心在责备他,想象他听到了良心的声音在轻轻地督促他走上正轨.如果他过份地偏离了常轨,习惯的力量会强大到使这不动脑筋只凭习惯行事的人又回到老习惯来,因循守例行事."好了,老天保佑,"这种人会这么说,"我总算尽了责任,做了我该做的事."而实际上,他不过又一次照根深蒂固的老习惯做事而已.
嘉莉在家时并没有受到多少家教,没有树立起良好的生活原则.如果那样的话,她现在一定要饱受良心的责备而痛苦不堪了.他们这顿宵夜吃得热乎乎的.走马灯般变幻的场景,杜洛埃身上无形的美好东西,以及佳肴美味,豪华饭店在这种种因素的作用下,嘉莉的警觉放松了,她放心地听着和看着.城市催眠般的魅力又一次让她上当受骗.
"好了,"杜洛埃终于说,"我们该走了."
吃饭时,他们一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