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样的寂静,简直可以用耳朵听到这寂静,而人的声音听上去反而怪怪的.
嘉莉站起来去拿她的饭盒.她感到全身都僵硬了,头晕乎乎的,口渴得厉害.她向用木板隔开的小房间走去,那里是专门放衣包和午饭的.路上碰到了工头,他瞪眼打量着她.
"怎么样,"他问,"还能做得来吗?"
"还行,"她毕恭毕敬地回答.
"嗯."他没有什么话好说,就走开了.
在条件好一些的情况下,这种工作其实并不太累.但是当时的工厂还没有采纳新福利制度,为工人提供舒适的劳动环境.
这地方弥漫着机油和新皮革的混合气味,再加上楼里污浊陈腐的气味,即使在冷天空气也很难闻.地上虽然每天傍晚都扫一次,仍然杂乱不堪.厂里一丝一毫也不为工人的劳动条件着想.他们只盼福利越少越好,工作越重越好,要能不出钱最好,这样厂里才能赚大钱.我们现在所知道的那些脚踏,旋背椅,女工餐厅,厂方发给的干净工作围腰和卷发器,以及像样的衣帽间,这些东西当时连想也没有想到.洗手间即使不算肮脏,也是粗陋不堪,空气污秽恶劣.
嘉莉打量着四周.从角落的桶里舀了一铁罐水喝了以后,她想找个地方坐下来吃饭.姑娘们已在窗台上或者男工们离开的工作台上坐下来,每个可以坐的地方都挤着两三个姑娘.她太害羞腼腆,不好意思和她们一起去挤,所以就走到她的机器旁,在凳子上坐下来,把午饭盒放在膝盖上.她坐在那,听周围人们的聊天谈论.那些话大部分愚蠢无聊,夹杂着流行的市井喱语.房间里有几个男工隔着老远,在和女工们斗嘴.
"喂,吉蒂,"有一个对正在窗子旁的几尺空间练习华尔兹舞步的姑娘喊,"跟我去跳舞好吗?"
"当心,吉蒂,"另一个喊,"他会把你后面的头发弄乱,让你好看的."
"去你的吧,操蛋."她只这么回了一句.
当嘉莉听到男女工人这样随便放肆地打趣揶揄时,她本能地和他们拉开了距离.她不习惯这一类谈话,感到这里有些残忍粗俗的成份在内.她害怕这些小伙子也会对她说下流话......除了杜洛埃,小伙子们个个粗鲁可笑.她照一般女性的目光,用衣着把人分成两类:穿西装礼服的是有身价,有美德,有名望的人;穿工装短衫的是有恶习劣质的人,不值一顾.
她很高兴短短的半小时过去了,机轮又转动了起来.干活尽管累,她可以避免自己的惹人注目.可这想法马上被证明是错误的.一个青工从过道走来,无所谓地用大拇指戳了一下她的肋部.她气得眼睛冒火,转过身来.但是那青工已走远了,只回过头来一笑.她气得想哭.
旁边的女工注意到了她的情绪."别放在心上,"她说,"这小子太放肆了."
嘉莉什么也没说,低头开始工作.她感到她几乎无法忍受这样的生活.她原来想象的工作和这一切天差地远.整个长长的下午,她想到外面的城市,那壮观的市容和人群,那些漂亮的大楼.她又想到了哥伦比亚城,想到老家的好处.3点钟时,她肯定已是6点了.到了4点,她怀疑他们忘了看钟,让大家在加班加点了.工头成了一个魔鬼,不断在旁边巡睃,使她一动不敢动,钉在她那个倒霉的活上.她听到周围人们的谈话,这些话只让她肯定她不想和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交朋友.6点钟到了,她急忙回家.她的胳膊酸痛,四肢因为坐的姿势不变已经僵硬.
当她拿着帽子顺大厅出来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