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听到玛丽亚公爵小姐到达的消息,便悄悄离开他的房间,用玛丽亚公爵小姐觉得急忙的,似乎愉快的步子跑来看她。
在她跑进客厅时,她激动的脸上只有一种表情——爱的表情,对他,对她,及对所有使她相爱的人感到亲切的东西的无限的爱,也即是怜惜、为他人感到痛苦、热忱地渴望献出整个自己以帮助他人的表情,看得出,在这一时刻,娜塔莎心口丝毫没考虑自己,没考虑自己同他的关系。
聪敏的玛丽亚公爵小姐,从娜塔莎的脸上一眼便看出这一切,因而又悲又喜地伏在她肩头上哭了一场。
“咱们走吧,咱们去看他吧,玛丽。”娜塔莎说道,并带着她向另一间屋子走去。
公爵小姐抬起脸来,擦干眼睛,然后看着娜塔莎。她觉得,她会从她那里知晓一切。
“他怎样了?”她把问题刚一提出,又突然停下了。她觉得,言辞不足以用来询问,也不足以用来回答。娜塔莎的脸和眼睛会把什么都说得更清楚更深刻的。
娜塔莎看着她,但好像害怕和犹豫不决,是否说出她所知道的全部情况;她好像觉得,在这双看穿她心灵深处的明亮的眼睛面前,不可能瞒住她看到的全部实情。娜塔莎的嘴唇突然抖动,歪扭的皱纹出现在嘴角,她蒙住脸失声痛哭。
玛丽亚公爵小姐什么都明白了。
但她仍然寄予希望,用那为她所不相信的言辞问道:
“他的伤现在怎样?总之,情况怎样?”
“您,您……会看到的。”娜塔莎唯有这样说。
她俩在楼下他的房间外面坐了一会儿,为了止住哭泣,脸上平静地去看他。
“全部病情经过是怎样的?他早就恶化了吗?那是什么时候开始的?”玛丽亚公爵小姐问道。
娜塔莎说,最初,由于发烧和疼痛,情况是危险的,但在特洛伊茨前后,这事过去了,医生只怕一样——生坏疽。但这一危险也过去了。但到了雅罗斯拉夫尔,伤口开始化脓(娜塔莎清楚有关化脓的全部情况以及别的情况),大夫说,化脓可以有好的结果。然后又发烧发冷。大夫说,发冷发烧并不那么危险。
“但两天前,”娜塔莎开始说,“突然发生那……”她忍住不哭出来。“我不知道原因,但您这就会看到他情况怎样。”
“衰弱了吗?瘦了吗?……”公爵小姐问。
“不,不是那样,更糟。您会看到的。噢,玛丽,他太好了,他不能,不能救活了,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