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子与鬼——西班牙传说
勃拉斯一个劲地盯着姑娘看。从她的额头上和眼睛里,他看到了意大利画派画的圣母像上那种光彩夺目的清纯庄重的神态。堂勃拉斯没有听老头子讲话,也忘了吃饭。过了好半天他才把心神收回来。老头子只得第三次或第四次把应该释放堂费南多·德拉盖瓦的理由说了一遍。堂费南多老早就跟他女儿伊奈丝,就是在场的这个姑娘订了婚,并订于下星期日完婚。阴森可怕的警察局长听了这些话,眼睛倏地一亮,那光芒是那样诡异,叫伊奈斯,甚至他父亲都不寒而栗。
“我们一直敬畏天主。我们是老基督徒。”做父亲的继续说,“我的家族很古老,但我现在家道中落。对我女儿来说,堂费南多是个很合适的对象。法国人统治时,我什么职务也没有干过;以前和以后也没有干过。”
堂勃拉斯仍然凶多吉少地不吭一声。
“我属于格勒纳德王国最古老的贵族。”老头子又说,“在革命前,”他长叹一声,“要是哪个修道士胆敢不理睬我的话,我会把他的两个耳朵割下来。”
老头子说得热泪盈眶。伊奈丝显得很羞怯,她从怀中掏出一串念珠,秀美的手痉挛地握着念珠上的十字架。堂勃拉斯把这双手愣愣地盯了好一阵,然后又打量伊奈丝的身段,她稍嫌胖了一点,但体型匀称。
“她的面庞还可以再秀气一点。”他思忖,“但她这份天仙般的优雅,我还从没有见过。”
“你叫堂嘉姆·阿莱基?”他问老人。
“正是。”堂嘉姆腰杆一挺,回答。
“有七十了?”
“才六十九。”
“是你啊,”堂勃拉斯面露笑容说,“我找了你很久。我们的国王赏给你一笔年金,利息有四千里亚尔。我给你保管了两年,放在我城里的家中。明天中午我把钱给你,我要让你看看我的父亲从前是卡斯蒂利亚的一个富裕农民,和你一样,也是个老基督徒。我还要让你看看,我没有当过修道士。这样,你就知道你刚才骂我骂错了。”
老贵族不敢不去赴约。他是个鳏夫,家里只有这个独生女儿伊奈丝。在进城之前,他把她送到村里的本堂神甫那里,并把一切安排妥当,好像他要一去不复返似的。他发现堂勃拉斯打扮得非常神气,穿着礼服,还斜佩着一条大绶带。堂嘉姆还发现他变得彬彬有礼,像一个老兵要做善事一样,时时刻刻堆起满脸笑容。
堂嘉姆本不想收下堂勃拉斯交给他的八千里亚尔,可又不敢拒绝。他也不敢拒绝与警察局长共进午餐。吃过饭,可怖的警察局长拿出公证文书和受洗证明,甚至还有一份证明他从未当过修道士的文件,让他过目。他能从苦役场回来,全是靠了那份证明。
堂嘉姆忐忑不安,总怕对方不安好心。
“我今年四十三岁。”到后来堂勃拉斯说,“有个蛮尊贵的职位,每年收入五万里亚尔。另外,我在那不勒斯银行还有一笔存款,每年可收入一千盎斯①。我请求你把女儿嫁给我。”
堂嘉姆一听这话,一脸立即变得煞白。有一阵子,两人都没说话。最后,堂勃拉斯又说道:“我也不瞒你了,堂费南多·德拉盖瓦卷进了一起麻烦的案子。警务总监要把他逮捕归案。可能要被绞死,起码也得服划船的苦役。我在那里待过八年,那种日子可不好过。(他凑到老人耳边)过两三个星期,我大概可以接到总监的命令,①西班牙古金币。
把他从艾柯洛特看守所递解到格勒纳德监狱。命令会在深夜执行。我尊重你对他的友情,要是他趁着黑夜逃走,我会假装没有看见。比如说,逃到马约卡岛上待上一两年,决不会有人再提起他。”
老贵族没有回答。他心慌意乱,好不容易才回到村里。他收下的那些钱使他觉得厌恶。
“莫非这就是我的朋友堂费南多的血的代价?”他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