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情孝两难
“朕是你亲生的儿子,是你心头上的肉。难道你愿意朕讨个不欢喜的人,一辈子郁郁寡欢吗?”说话间光绪眼眶中泪水禁不住淌了下来……
虽已时近深秋,可天气却丝毫没有转凉的意思。默默退出东华门,杨立山心里直塞了团破棉絮般堵得难受,径退了袍服,也不吩咐便呵腰上轿,及至老齐化门,猛地想起自己还奉着宣李莲英进宫的旨意,因在轿中一跺脚大声道:“酒醋局胡同,李总管府!”
“嗻!”
随着柞木轿杠咯吱咯吱单调而有节奏地晃动,杨立山的心方渐渐平静下来。其时已午正时分,正是一天中最灼人时候,喧嚣的街市了无人迹,沿街店铺虽兀自开着门,却空荡荡一个顾客也没有。杨立山揭开轿窗窗帘,本想透透气,却不料外边更是热浪灼人,遂复放下,长吁口气闭目静思。不知过了多久,大轿停止了晃动:“老爷,到了。”
“唔。”
杨立山含含糊糊应了声,回过神来忙呵腰出轿,手搭凉棚看了看,原本巍峨的李府几月不见更显辉煌异常,心下不觉感慨万千,正要说话,一个护院打扮的人已过来打千儿赔笑道:“小人给老爷请安了!不知老爷台甫?”
“杨立山。”杨立山脸上掠过一丝不快,“是奉旨来的!”那护院懵懂了下,忙作揖道:“小的有眼无珠,还请大人多多担待。大人既奉旨而来,请稍候,小的这便——”杨立山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不用了,你引我去见李总管便是了。”
“哎。大人您请。”那护院答应一声,忙导了杨立山进去。不大时,但见一片竹林掩映着一溜三间茅顶歇山房,那护院笑道,“总管老爷就在里间,大人您自个进去,小人就不送了。”
杨立山轻轻点了下头,径自移步上前静听时,却闻里间一个女子声气吟道: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待声止,杨立山在门外说了句:“总管真好雅兴呐!”抬脚便踏了进去。却见李莲英懒散地斜倚在竹椅上,旁边一倩装少女坐在案前,兀自调着琴。因见杨立山进来,李莲英摆手令那女子退下,指指身边的西瓜,笑道:“坐坐,这鬼天气,真热得难耐。这刚从井里取出来的,吃块解解暑。”说罢,径自案上拣了块西瓜大口嚼了起来。
杨立山躬身道谢坐了,取块西瓜正欲张口,却听李莲英已开口道:“你甚……甚时回的京?”
“今儿一早回来的,方递牌子出来。”杨立山说罢,抬袖拭了拭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便秋风扫落叶般嚼了起来。李莲英丢了瓜皮,拎毛巾揩了揩嘴,方抬眼望杨立山,因见杨立山面色阴郁,遂道:“怎的,挨老佛爷责了?”
“嗯。”
“不是咱家说你,时日也太久了些。你这来去三个多月,够别人去趟两广了。”
杨立山抬袖拭了拭嘴,叹口气道:“与那洋毛子打交道,容易吗?三个月还算短呢。”李莲英哈哈笑了两声,道:“你这般鬼话骗谁来?一切事都由李鸿章操办,你做的什么?更何况此事早一月前便有了眉目。”
“这——”杨立山脸涨得通红,期期艾艾道,“我那不是在等确信嘛。”
“行了,若咱家是老佛爷,便不会这般轻恕了你。”李莲英笑着摆了摆手,旋即问道,“怎么样?这次没白跑吧?”
“哦,真热昏头了。”杨立山怔了下回过神来,一手拍着发亮的额头,一手已自怀中掏出一沓银票递了过去,“五万两,总管点点。”李莲英伸手接过,只掂了掂,便移眼盯着杨立山道:“怎么,就这么点?”
“五万,还少?!你这胃口未免也太大了些吧!”杨立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