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卧薪尝胆
“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奴才——”翁同龢望眼光绪,移目凝视着通红的夕阳,道,“奴才只是想,现下这局势,老佛爷她不可能也不敢这般做的。”“不敢?你还不了解她吗?但只形势于她不利,她可甚事都做得出来的!”光绪咬牙冷哼了声,“朕自亲政以来,多有违她之处,在她眼中朕早已是眼中钉、肉中刺,不除之不快的了,师傅。”
“皇上,奴才——”
“朕昨夜一宿未眠,条约虽痛,可总比要溥俊承继大统好!”他似乎有些燥热难耐,脚步“橐橐”来回踱着快步,说道,“朕不是贪图这皇位,但只他能一心为社稷黎民,朕情愿拱手将这位子让与他。只他那德性,真要做了皇上,只怕我大清便到尽头了!朕想透了,小小弹丸岛国,明治维新,十余年光景便富国强兵,令世人刮目相看,我煌煌天朝为什么就不能也来一个‘光绪维新’?!但国富民强,兵强马壮。朕不雪此辱,誓不为人!”
翁同龢被他斩钉截铁的口气震得一愣,凝视着光绪,却见在夕阳映照下,他的脸色是那般地坚不可摧!光绪细碎白牙紧紧咬着下嘴唇,满是期盼的目光望着翁同龢:“逝者已逝,所期者,唯有来者。现下朝中文武百官,多唯老佛爷马首是瞻,朕立意坚定,任什么也不能阻挡的。只要行将起来,必荆棘密布,还望师傅竭忠尽虑,助朕成就一番事业!”
听着这铿锵如金石般的言语,翁同龢沮丧的心略略得到一丝慰藉,他躬身道:“圣虑高远,奴才便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
“师傅!”
“皇上,”翁同龢并没有像光绪期待的那般兴奋,他半苍眉毛皱成一团,说道,“依奴才一己之力,是无济于事的。但要成此大业,当务之急乃在人才——”“师傅所言正是朕要说的。”光绪点头道,“康有为此番中第,于朕无异增添许多希望,真可谓天怜我大清!朕已派人打探到,他现下便住在炸子桥南的松筠庵,待朕祭陵回来,你便代朕拜晤,要他进宫见驾。”
“嗻。”
“你这阵子多留意那些举子,但有可用者都记了心上。”光绪油光水滑的长辫在脖颈上盘了两圈,“还有,这外边没人响应亦是难以抵挡老佛爷等人的。张之洞、刘坤一,还有陈宝箴,朕看他们都有这个心思,回头你先与他们那透透风,看看如何反应。”
翁同龢点头应声,沉吟片刻,说道:“皇上,自古成大业者莫不手掌兵权。现下里外将佐都为老佛爷控制,非奴才斗胆冒犯,若没老佛爷话儿,皇上便一兵一卒也调动不得。变法维新,触的非少数人利益,若其恼羞成怒,毁新扬旧自不在话下,便皇上安危——”“朕明白这个理。”光绪身子直挺挺地立着,“昨夜朕也思量了这事,刘永福此人怎样?朕意将他调来京师,委以重职。”
“刘永福骁勇善战,战绩彪炳,实为目下不可多得之将才。”翁同龢枯着眉头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只其素于朝廷不满,要其打外夷可,要其为皇上出力,怕——”他凝视了下光绪,又道,“再者便他真有此心,奴才亦以为不妥。”
“为何?”
“刘永福远在台湾,奉调京师难免不为老佛爷察觉,此等大事她岂能袖手旁观?奴才意思,目下还以战败为由,谕旨编练新军,择通晓兵事、忠君报国之人统之方为上策。”
光绪仰面望天,半晌沉吟着问道:“师傅心中可已有堪用之人?”
“为安全计,所委之人须得京畿一带才是。”翁同龢拈须悠悠踱了两步,“然京畿一带八旗官兵——”他顿了下,犹豫下终未说下去,“绿营将佐又多李鸿章北洋之辈,奴才惭愧,一时未有合适人选。”
“袁世凯呢?此人胆识过人,师傅看可否一用?”
“此人奴才不大了解。皇上,此事万万慎重,急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