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乌云密布
直勾勾地盯着孙毓汶:“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要朕求着他去,嗯?!”孙毓汶只觉着像用鞭子照着心在猛抽,怯怯地望眼光绪,“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于金砖地上“咚咚”叩响头道:“皇上明鉴,奴才句句发自肺腑,绝没有,亦不敢有丝毫杂念的。若不依日夷——”
“放屁!”光绪说着手中茶杯重重掼了地上。寇连材正捧着一叠奏章从外殿进来,心里猛地一悸,怀中奏章稀里哗啦散落一地,连翁同龢、李鸿藻也是心头咚咚、僵坐如偶,极力按捺着自己的心绪,思量如何收拾这种局面,“你一早进宫做甚去了,嗯?!”
“奴才——”孙毓汶激灵一个寒战,直惊得面色惨白,“奴才瞅着皇上尚未……尚未醒转,先去慈宁宫与老佛爷请安——”
“请安?你该说是领旨去了!”光绪心中的火直往上拱,两手捏得紧紧的全是冷汗。
“奴才——”
“怎样?!”光绪瞟眼徐用仪,接着道,“莫以为你们是老佛爷委的朕便拿你们没奈何,你们这军机,是朕的军机!是大清朝的军机!倘不能与朕、与朝廷真心做事,朕照样革了你们差使!”
“奴才谨遵圣……圣训。”
“奴才刚毅给皇上请安。”这时间,刚毅神情茫然中夹着丝丝阴郁,也不通禀便佝偻着身子进来,躬身打千儿请安道,“启奏皇上,钦差大臣、两江总督刘坤一急电:牛庄、营口、田庄台等军事要地相继陷于日夷之手,我东征诸军现在锦州附近石山驻扎。刘坤一因损失惨重,粮饷不继,请求朝廷——”
“够了!”
光绪脸色铁青,俊秀的面孔亦因愤怒而扭曲着。窗外一阵风掠过,将窗纸鼓得涨起又凹下,门上隔年贴的“福”字掉了角儿,在丝丝晨风中簌簌抖动,直撩拨得众人心中战战栗栗、惊心动魄。
“皇上,设若日夷趁机直入,那转眼便将至京师了。”徐用仪盯了光绪足有移时,粗重地喘了口气,率先打破了沉默,叩头道,“奴才泣请皇上收回成命,速遣李鸿章赴日议和。”许是真的动了感情,他的声音变得有些嘶哑。
“皇上,徐相言语绝非危言耸听。此时若再不作决断,后悔晚矣!”孙毓汶似乎忘了先时申斥,亦跪地道。
“皇上——”
光绪两手交叉着紧紧按住椅背,竭力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躯,两眼已是泪如泉涌。见众人在耳边走马灯似喋喋不休,心中愤懑、愁苦、无奈诸多滋味直翻江倒海价往上涌,轻轻挥手道了句“都不要再……再说了……”竟自长号一声放出声来。他心中悲痛,几不欲生,号泣之声动于肺腑,直听得众人黯然神伤。
“这都做的甚来?”纷沓的脚步声响处,慈禧太后在李莲英、崔玉贵搀扶下满脸阴郁地进了屋,扫眼周匝,冷哼一声开口道,“小日本还没打到京师呢!”
“奴才恭请老佛爷圣安。”
“儿臣给亲爸爸请……请安……”
慈禧太后轻抬了下手,努嘴示意坐了,说道:“你看看你那样儿,还有没有点皇上的举止礼仪?这光景了哭济事吗?嗯?”
……
“现下如何应付这局面,可商议出了个法儿?”
光绪颤抖着接过布巾拭把脸,闭目深深吁了口气,睁眸望着慈禧太后:“儿臣正和奴才们商议。”“不会吧?”慈禧太后端杯欲饮,只到嘴边却又放下,扫眼垂手侍立一侧的孙毓汶与徐用仪,道,“这进来少说也有大半个时辰了,还没议出个法子,嗯?!”
“回老佛爷话,”孙毓汶咂舌犹豫了下,上前一步,躬身道,“日夷已有议和之意,只因张荫桓、邵友濂位低权轻,不足以胜任全权大臣一职,故拒绝开议。方才六爷言美使田贝电,倘我朝能改派李鸿章为议和全权大臣,便可开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