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嘉庆甲子本评语(上)
呢,还是压根儿不这么一回事?这个问题暂时不易解决。
批书人对贾、王也都没有好感,得作者之意否自当别论。对于贾政的,我引两条:
王夫人护持宝玉,每将太君挡头阵,此时用此数语恰合,岂知政老提起老太太索性要绳来勒死宝玉。世之不孝不慈,而自附于道学先生者,可以鉴矣。(第三十三回)
本文是这样的:
王夫人哭道,宝玉虽然该打,老爷也要保重。且炎暑天气老太太身上又不大好,打死宝玉事小,倘或老太太一时不自在了,岂不事大。贾政冷笑道:“倒休题这话。我养了这不肖的孽障,我已不孝,平昔教训一番,又有众人护持他(夹批,“明明是说老太太”),不如趁今日结果了他的狗命,以绝将来之患。”说着便要绳来勒死。
后来王夫人说到“夫妻分上”,贾政方长叹一声向椅子坐了,泪如雨下。批曰:
然则非看老太太分上饶宝玉,仍看夫妻分上饶宝玉,贾政果何等人耶。
说明贾政(假正)是封建社会的假道学,很明白的。其他不满贾政的话也很多,兹不详引。
关于王夫人的,我也引两条。在第三十回上称王夫人“是个宽仁慈厚的人”,眉批曰:“四字赋之。”又本回总批曰:
王夫人不能教子但迁怒于使婢。当时金钏跪求有“见人不见人”之语,明明示以必死;况其时金钏所云并无大过,也卒忍心撵逐。作者特下宽仁慈厚四字,赞之乎抑讥之耳(疑乎字之误)。
他解释“宽仁慈厚”是反语,虽稍迂曲,但其治王夫人、金钏之狱,我想是公平的。我们决不能说作者不站在金钏、晴雯这一面,却站在王夫人一边去。这不仅在感情上,且有思想上的问题。
(十二)第三十二回“诉肺腑心迷活宝玉”,回末总批:
肺腑之言宝玉至此不得不诉,然千万不可尽诉,尽诉则黛玉必至大翻,与上两次犯复;否则终不能以礼自持,坠入小家气象。作者于此千思万算出“你放心”三字来,刻骨铭心毫不着迹。黛玉不嫌唐突,佯不明白。又算出“皆因不放心”一段文字来,肺腑之言尽诉而仍不着迹。黛玉以“知道了”三字收之。宝玉肺腑之言尚留一半,却对袭人诉之,奇奇妙妙,令人不可思议。
这说得不错。有眉批一条意思重复,不录。
(十三)第四十一回写刘姥姥不认识八哥,称为“黑老鸹子长出凤头来”,似乎形容稍过,批者认为这是现实的。
余馆于吴川时,同事姚君蓄八哥,悬廊下,有挑夫数辈来均指为老鸹子,然后知北方乡里人都不认识八哥也,然后知《红楼》文字,都是真情实理,无一笔扯谎取笑也。
每虚实互用,虚便极虚,实便极实。这评也说着了一面。
批者大约是南人,从有些地方不解北语看出,如第四十六回邢夫人对凤姐说:“也有叫你去的理,自然是我说去。”这本不误,“也有”云云是反语。批者不解,却说:“也字疑是那字”,可见他对北语的了解,也还不如我。但关于北京风土的也有两条。
第五十一回,“那是五两的定子”,批曰:
都中通用松江银,每锭五两,细甚。
第六十八回,“吩咐他们杀牲口备饭”,批曰:
京腔谓鸡为牲口。
虽讲得不错,这“京腔”二字用法颇奇,批者无疑是个南方人。
(十四)第四十三回“不了情暂撮土为香”,焙茗代宝玉祝告一段,批云:“焙茗滑贼,早窥宝玉之心事,与《会真记》红娘代莺莺祝告一样笔墨。”这又是摹仿《西厢》。红娘代祝,见《西厢》第三折“酬韵”。
(十五)批语也有很细的。如第四十七回薛蟠挨打以后,本文作:
忽见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