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凶宅
“请原谅……”斯乔帕的声音还是沙哑的,而且他感到了酒醉后的一些新症状:他觉得,床下的地板已经飘走,而他自己眼看要一头栽进无底的地狱。
“亲爱的斯杰潘·博格达诺维奇,”来客脸上露出洞察一切的笑容说,“任什么氨基比林对您都没有用。我劝你还是按最聪明的老法子办吧——以毒攻毒。现在唯一能使您恢复生机的,是两杯白酒,再加些辣味热菜。”
为人狡猾的斯乔帕尽管身体很不舒服,心里还是明白的,他想,既然这般模样给人家撞见了,只好实话实说。
“坦率地说,”他勉强转动着发硬的舌头说,“昨晚我是多喝了几杯……”
“您别再讲话了!”来访者说着,便搬着椅子退到了一旁。
斯乔帕的眼睛瞪得溜圆,他看到:旁边小桌上已经摆好一个大托盘,盘里盛着几片切得薄薄的白面包、一小盘压实的黑咸鱼子、一碟醋渍白蘑菇,还有一个小门罐,不知装的什么,最后,还有用珠宝商遗孀的大肚长颈玻璃瓶装着的伏特加酒。特别使斯乔帕惊讶的是酒瓶外面还挂着水珠,显得很凉。当然,这可以理解:它原是一直放在瓷盆里用冰镇着的。总之,这点小吃安排得既讲究,又漂亮。
陌生人没等斯乔帕的惊讶发展到病态程度,便麻利地走过来给他斟了大半杯酒。
“您自己呢?”斯乔帕尖声尖气地问道。
“愿意奉陪!”
斯乔帕的手哆哆嗦嗦地刚把酒杯举到唇边,陌生人早已一口把一杯酒送进肚里。斯乔帕嚼着鱼子,吃力地说:
“您怎么……不吃口菜?”
“多谢多谢!我喝酒从来不吃菜。”陌生人说着,又自己斟了一杯。斯乔帕揭开小闷罐——原来是一罐茄汁小泥肠。
不一会儿,斯乔帕觉得眼前那带红绿边的褐色斑点消失了,舌头也不再发直,最主要的是他回忆起了一些事。他想起昨天是在斯霍德尼亚村①,在短剧作家胡思托夫的别墅里度过的,是胡思托夫叫出租汽车请他去的。他还想起是在大都会饭店门口叫的出租汽车,当时还有一个人,说演员又不像演员,提着一台留声机……对,对,是在别墅!还记得留声机惹得几只狗汪汪叫。可他就是想不起自己要吻的那个妇女是谁了,闹不清是怎么回事……鬼晓得她是什么人……她像是在电台工作,也许不是。
①位于莫斯科郊区斯霍德尼亚河畔,当年是个别墅村。
这样,昨天的事渐渐在斯乔帕脑子里有了些轮廓。但他现在更感兴趣的是今天的事,尤其是眼前这个突然闯进他卧室的陌生人,还有这桌上的酒菜。能弄清这些就好了!
“您看,怎么样,我想,您现在一定想起我姓什么来了吧?”
然而斯乔帕只是两手一摊,惭愧地笑了笑。
“您可真是的!我觉得,您昨天一定是喝过伏特加之后又喝了波尔特温①!恕我直言,不能这么干呀!”
①产于葡萄牙波尔图市的一种烈性葡萄酒。
“我想请求您,别把这件事传出去。”斯乔帕谄笑着说。
“噢,当然,当然!不过,我可不能保证胡思托夫不对别人说。”
“您难道也认识胡思托夫?”
“昨天在您办公室里和这位先生有过一面之交。不过,一眼便能看出,这个人卑鄙无耻,喜欢拨弄是非,是个十足的变色龙和马屁精。”
斯乔帕心想:“完全正确!”陌生人能对胡思托夫作出如此简短而确切的评价,使他不禁暗暗钦佩。
是的,昨天的事在他脑子里一件一件渐渐联在一起,凑成一整大了。但这位瓦列特剧院经理还是感到十分不安,因为在这一天中毕竟还留着一个很大的无法填补的黑洞。比如说,无论怎么想,他也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