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想想道,“三十八岁之前,我活父母给的命;三十八岁以后,张裔之生存,便是大王赐予的。”意思是三十八岁后,他将全力回报孙权,听凭驱使。
“好好!”孙权放声大笑,“我等着你啦!”
这场欢宴,孙权照旧大醉酩酊,连张裔、邓芝几时离开都不知道。张裔闻着厅里弥漫的香气,看看孙权胡须上沾着星星点点的酒水,又打了个寒战。他跟着邓芝一走出门就说:“伯苗,我要先行一步。”
“到哪里去?”邓芝不解地问。
“入川。”张裔直接说,“伯苗身负重任,轻易走不了;我只是个罪人,离开是很简单的。”
“何必那么急?”邓芝挽留道,“一同走不好吗?”
“我怕吴王不放我,”张裔回答,“只有入了蜀境才放心。”
“哪里至于……”邓芝虽觉张裔小题大做,仍未强留。没准他还有别的任务,是丞相直接授予的呢?万一迁延误事,自己可吃罪不起。
是夜,邓芝备好一叶扁舟,送走了张裔。小船在江水里跌宕起伏,载着多年的辛酸。张裔花钱雇了好几个船夫,命令昼夜不停,直奔蜀中!吃多了苦的人,一面战战兢兢,一面又野兽般,能直觉地避开将要到来的危险。张裔正是如此。出发后四日,他收到邓芝飞鸽传信,说孙权果然派潘璋追来了。“君嗣行迹,我已告知丞相。”邓芝在信末尾处这样写道。张裔将信笺塞入怀里,跺足催促:
“再快一些吧!”
“够快了哟……老爷。”船夫没奈何说,“是逆流哇!”
过了巫峡,就是白帝。
隐约能见到巫峡影子时,张裔看看身后安静的江水,轻轻舒了口气。“追不上了……”张裔想。突然他感到船停了,脱口问:“怎么?”抬头一看,再不必船夫答腔:不远处,排开一字楼船,全是东吴军用,为首一艘上挂锦帆,绣着个蔚蓝的“陆”字。张裔捏住船杆,捏到指节“格格”地响。
“老爷,您没吃官司吧?”船夫发慌了。
“往前。”张裔说。
“老爷……?”
“往前去!”张裔一把夺过桨,刚划了一下,就被船夫们手忙脚乱地抱住。
这时楼船徐徐靠近,停在小舟边;没有一个人下船,张裔惊讶地看见船舷上站着个白衣男子,眉目含笑、饶有兴味地俯望着自己。
“是张裔张君嗣么?”男子问。
“不错!”张裔豁出去了。
“名不虚传。”男子笑道,“君嗣请吧,孔明正在东川视察,十日内必可相见。见到他后,请代为致意。”他一扬手,楼船让出了水路。
船夫们迟疑着不敢上前。
“请。”男子又说。
张裔推开船夫,奋力将小舟划过船队,这才高声问:“江陵侯吗?”
“正是,在下江东陆逊。”
回答声顺风而来,飘散在亮澄澄的阳光下。
等潘璋赶上时,张裔已入永安界数十里。潘璋仗着胆大,竟也追入永安。“能将张裔抓回去,大王定有重赏。”他是这样想的,不过,当他看到张裔踉跄着奔到某个人身旁、膝盖一软几乎跌倒时,他才想:自己太冒失了。冷汗顺着脊梁流下来。“不要给孔明知道,千万别令他笑话孤言而无信!”孙权叮嘱过,但现在……潘璋看看几十步远处,那个羽扇纶巾、一身丞相服饰的男子,看到他腰上挂着金鱼佩,甚至他笑吟吟的眉眼也能看得一清二楚,潘璋想:完了、完了。
王连、费祎一左一右站在诸葛亮身边,笑容可掬。
“辛苦了。”诸葛亮拉起张裔,笑着对潘璋说,“有劳吴王远送。”
“不辛苦……”潘璋尴尬地拱手。
“请转告吴王,下次亮将派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