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
“明日再还给军师。”蒋琬将帕子收入袖里时,忽然听到刘备喊了他一声。他疑惑地转过面,见主上正笑望着他。刘备刚吩咐将彭羕收殓了,看到蒋琬的狼狈样,觉得有趣。他指指唇边,示意蒋琬还有残滓没擦干净,又用着漫不经心的口气说:“蒋琬,你也该历练历练了。”
“历练?”蒋琬一时不明白。
诸葛亮脸色沉了一沉,难道……
“蒋琬,你现居何职?”刘备问。
“书佐。”蒋琬回答。
“直属哪里?”
“左将军府。”
“哈哈!”刘备大笑,转向诸葛亮,“叫蒋琬做跟班,岂不委屈了他?”
“主公之意是……?”诸葛亮垂手问。
刘备说:“外放蒋琬为广都长,那可是一县之长!”
书佐是“吏”,广都长是“官”,由一个没品的书佐升为七品县令,听上去,蒋琬的运道来了。然而,蒋琬、诸葛亮心里都是一紧!诸葛亮之待蒋琬,就像待亲生子侄,他之看重蒋琬,也像看重自己的左膀右臂。马良受命出使东吴,很快就要离开;张裔为避法正,自请巴郡太守,也将走马上任;杨洪身为布衣,又与李严有隙,不便仓促任用……蒋琬望望诸葛亮,诸葛亮点了点头。
“多谢主公隆恩。”蒋琬跪下说。
很快,蒋琬奔赴广都,在小县城里戴起了乌纱帽。他看着四周破旧的官衙、红黑的水火棍,渗水的墙面,衙门外青油油的麦田,田里弯着腰的男女,拾麦穗的孩子,禁不住五味俱全。
蒋琬想到了一个人:庞统。这种联想令他将往年旧案“哗啦啦”一股脑推下几案。“不要管陈芝麻烂谷的事!”他吩咐说,“将新一季的种子发入农家!架石桥、兴灌溉,严禁横征暴敛,严禁隐匿田产。我不要见到有官司,”蒋琬一再强调,“想来告官的,摸摸屁股再说。邻家一只鸡、舍里两只鸭的事,倘若来喊冤,就先各打二十棍!”要是庞统愿意好好当一回县令,他想必也要这样做……蒋琬想。
广都是一颗种子,在春雨里沙沙沙地生长,抽出了青芽。
在一片原本荒芜、贫瘠的土壤上,多了整洁的绿色,多了新鲜的衣裳,多了脸上红扑扑的光泽。尽管没几个人记得县令是谁,蒋琬就像被供在庙里的泥菩萨,一个月也难下一道令;然而奇怪的、自然而然的,百姓的日子好了起来。看风、看雨,越看越顺眼。
蒋琬躲在县衙里,一盅盅喝酒,打算趁着治理小县、尚有闲暇之时,学学喝酒。往日跟着诸葛亮身边,诸葛亮常嘲笑他一沾酒就醉,说这个样子,日后怎么与人应酬?
三个月后,蒋琬勉强能喝五盅了,喝到第六盅,他默默无闻;第七盅,他胡言乱语;第八盅,他痛哭流涕;假若喝满九盅,蒋琬便要玉山倾倒,等着第二日头疼欲裂了。
有一日,蒋琬正喝到第七盅时,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击鼓声。
“冤枉哇,冤枉!”有人在喊。
“死人了?”他问。
“没。”衙役回答。
“受伤了?”他醉醺醺地,将第八盅吞下肚。
“没……哦,有、有吧!”
“到底有没有?”
“这、这个……”衙役心一横,说,“张小三和李四郎玩耍时,李四郎被张小三踹了个屁墩,掉了两颗牙……就这个……伤。”
“胡闹!”蒋琬一拍案面,大声说,“一人二十棍!”
二十棍没落到张三、李四屁股上;反倒有根棍子,直接扔到蒋琬面前!抬头一看,眼前赫然站着便装的刘备和法正!
“蒋琬!”刘备又砸了根水火棍到蒋琬身上,怒骂道,“孤把一县交给你,哪容你玩忽职守?喝酒、喝酒……砍了你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