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话 愿为双鸿鹄,奋翅起高飞——烈烈战火成就的功名
人露出悲愁之色,“国家对家父恩遇甚厚,可对家父的评价却……太叫人寒心。”说罢,她推门而出。我追出去时,只见外面风雪茫茫,人影莫辨。
寂寥地转回屋里时,赵直正好整以暇地把玩“前将军”印,炉里发出筚拨之声,叫人感到安详、温暖,若没有这方小印、没有这几封书简,我会认为那不期而至的妇人完全出于我的幻想。赵直把印盖在麻纸上,鲜红、明亮……“像还在当年似的。”我叹道。
“物是人非。”赵直简单地说。
“为什么故意回避她?”我问。
赵直扬扬眉:“可记得我说过魇师的法则是不能与过去或未来的自己见面?”这我当然记得,然而来者乃是关凤……“她沾染着我的风尘。”魇师尽量保持着平静的口气,我却能听出他内心跌宕——真少有、少有而古怪。“好吧,把事实告诉你。”他长长舒出一口气,“对你这么个普通人用不着过多解释技术性上的事,譬如‘平行宇宙’之类,估计你也听不懂。没错,把这些东西交给你的,确实是关凤;可在你身处的这个世界里,依据它的线性规律,关凤在四十多年前便死了。”原本想反驳他对我理解力的低估,不过听到这里,我确实一头雾水。赵直没在意我,也许他只需要把憋闷良久的秘密说出来:“是我……你也看到了,麦城里十七岁的少女,是怎样的明艳。关羽听取了她一半建议,他假装投降,在城头树立假人,趁夜突围。不过没有把女儿献出去做人质,作为父亲,关羽不肯用女儿的性命为自己赢得逃生的机会。这缺乏诚意的归降被江东识破,敌军沿路设伏。之后的事你也知道。”
十二月时,关羽、关平、都督赵累等被吴将潘璋麾下的司马马忠擒获于章乡,关家父子不屈而死。
“那时坚持追随关羽的只有十几骑,少女直到最后一刻仍在守护父亲,她是被六杆枪从马辈上击落的,他们没有发现她是个女人,直接把她刺穿……白的雪、红的血……我去看过许多次,每一枪扎在什么位置上,少女月亮般的脸怎样痉挛、扭曲,又怎样……放松……我对每个细节烂熟于胸,后来、后来就忍不住出手了。”说到这,赵直“腼腆”(!)地笑了。
“出手?!你……?!”
“我救了她。”赵直说,“真疯狂!我从刀枪之下救出她,把她送到凉州。送那么远是因为我不知改变历史会有什么后果,本能觉得让她做个远远的、渺小的人,也便没什么。后来才知道,世界可以有许多个,各种可能性构成平行宇宙……”他忽然刹住话,看来是懒得与我继续“技术性”话题。
“你是说她活在另一个世界?”我努力整理头绪,“那她怎么又能出现在我面前?”
“就像你能出现在陆逊面前一样。”魇师的笑容饱含得意,“她请求异世界的我把她带到你这来,她很欣赏你哩。”
——话说到这,才是真正糊涂了。我立即放弃追问,直接把这归为“妖人”领域里的事,只说:“无论怎样,你总算做了一件好事。”
他点点头,转而问我:“有一件事关凤耿耿于怀,就是汉国对关羽的评价,‘心寒’是什么意思?我想这方面的事情你比我更了解。”
“没错。死亡离你太遥远,所以你只关注生前事,较少注意身后名。景耀三年(公元260年)九月,陛下追谥了五位功臣,关将军得到的谥号是,”我提笔写下两个字,“壮缪。”
“这又如何?”果然,谥法不在他注目的范畴之内。
“‘壮’字没有问题,”我解释道,“指的是勇武刚烈,对武将来说是个妥当的美谥。魏国许褚、徐晃、张合、庞德等人,都得到这一谥号。可是‘缪’……”目光集中在这个字上,“是个恶谥。”
“谥法道:‘名与实爽曰缪’,是说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我沉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