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话 荡涤放情志,何为自结束——魏文帝的风流作派
你去看过子桓?或者,你仅仅是在对他表示讨厌?”
我白了他一眼,话都懒得说。
赵直换了一种口气,旁敲侧击:“子桓的传记很难写?”
“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怎么讲?”
“皇帝嘛,无论他本人怎样,在位时总会发生些乱七八糟的事,把这些按照时间顺序在他名下罗列出来,就是篇四平八稳的本纪了——事实上后主传就只好这么写。不过要把他写成个有血有肉的人,就比较困难……”
“你不认为子桓与后主刘禅相比,是很有性格很值得描写的人物吗?”
“的确是。”
“依你之见,他最大的优点是什么?”他不断诱导。
我挠挠头:“优点么……他是个全才。无论文韬武略、理民治政、知人论世乃至文章才艺,公平地说,都达到了上等境界,实在不愧为曹孟德之子。”眼见赵直因为这个评价喜形于色,我及时泼冷水道:“可这同时是他的缺点。”
赵直不解:“皇帝兼备多方面才能,便能以更广阔的视角去看问题,这难道不好吗?”
我效法他迂回的讨论方式问:“你觉得汉高祖刘邦和汉光武帝刘秀,谁是更伟大的皇帝?不要想,用直觉。”
“刘邦。”赵直不假思索。
“这也正是东汉伏波将军马援的判断。那时马援在西部军阀隗嚣麾下任职,奉命出使中原,探看形势。他回报说刘秀很像刘邦。隗嚣又问谁更强一些,马援回答说是刘邦。隗嚣很不理解,问:刘秀文武双全、精通政务,不饮酒、生活很有节制,怎么反而比不上才能寻常、为人随便、无可无不可的刘邦?世人大多像隗嚣一样不理解,君主不需要全才。因为权力与才能都容易使人自我膨胀,一个很有才的君主双重膨胀的后果就是听不进正确的意见。没什么出色才干的刘邦一不会固执自见,二不会偏听偏信,他做到了从善如流,因此在事业与个人魅力上都要高出刘秀一筹。”
“子桓确实不听人劝。你所说简直如同亲见。”赵直笑笑,“看来历史这玩意就像魇术一样颇有门道。”
“何况,光武帝的才能完全用于经国治世,曹丕却根本缺乏这种责任感。”我意犹未尽地补充,“其才能只是天赋和兴趣的结果,缺乏毅力是他致命的弱点,所以无论他做什么都不能达到真正顶峰。一流的天赋加上三流的意志,曹丕也就是个二流家伙,倘若再算上他那第八流的人品……”
“好了好了。”赵直苦笑着打断我,“我承认你说得在理。可生命之发生发展正如繁花的开开落落,比起单纯叙述、评价其‘结果’,更该关注的倒是它完整流畅的……‘过程’吧。”
“所以才要求助于你喽。”我微笑了。
“你坦承需要帮助时,我总会很有满足感。”赵直哈哈笑道,“好吧,我们去照照镜子。写史的人,”他解释,“有时我觉得子桓就像一面高悬的明镜,每个人望向它时,都能看到它所折射出的自己真实的一面。”
“闭上眼……”
“……”
“可以了。”
不远处,一个十来岁的小童缠着面前高大的武士:“我要去见阿爹嘛!”
“公子,您可不能,主公他正在、正在……”武士满头大汗,一脸尴尬。
“这是建安二年(公元197年)的淯水。”赵直指点,“你应知道曹操那一段风流韵事吧?”我哼了一声。这年,曹操讨伐张绣,大兵刚至,张绣就采纳谋士贾诩的计策,归降了曹操。曹操入驻宛城后,听说张绣亡叔的遗孀天生国色,就强纳她为侧室,日夜寻欢作乐。“大白天的……真够荒淫!”我啐道。
赵直耸耸肩:“倒也没那么不堪。曹操单纯地觉得女人没必要守寡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