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话 何不策高足,先据要路津——腾飞前的凤凰涅檠
天虚弱。除了抱怨我从未试图接近、了解他。当然,出入诸葛家的全是达官贵人,以我这样的身份,亦不能奢望与他深交。
“他……博学多才。”讷讷半晌,我只挤出这几个字。
赵直哈哈大笑:“你怕什么?怕我把你的评价告诉诸葛瞻的鬼魂吗?怕鬼魂托梦刘后主,请他砍了你脑袋?后主自己也在战战兢兢地怕掉脑袋呢!你怕什么?”他极尖锐地嘲笑我。
我说:“我没有说谎。诸葛驸马的确才华横溢。”
他十七岁就娶了公主,婚礼铺张、奢华。那一年我九岁,父亲是刑余之人,家境很困窘,这次举国同庆的婚礼使我们家也得到了几两肉。母亲仔细地把肉挑到我碗里,道:“真该去谢谢人家。”
而他:诸葛瞻——皇帝的女婿、故丞相诸葛亮之子用不着任何人感谢。他一出生便承受了全国盼望的羡慕的目光,注定受到最好的教育,享受最正派的生活。诸葛瞻继承了父母惊人的才智,我对赵直说:“我亲眼所见,驸马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数百字的文章,他看过一遍就能背诵。他精通乐律,擅长绘画,听说作战图本便由他亲自绘制……驸马的才情,真是难以企及。”
“没错,”赵直点点头,“诸葛瞻在某些领域比他父亲更有才,也愿意锻打与表现这些才华。他熟读的典籍远多过孔明,孔明不是个嗜书的人;孔明无法记下书里的细节,他固然有音乐与绘画的天才可却与这些事越来越疏远。据我所知,四十五岁后孔明没有再认真画过一幅画,而他最后的画作,亦出于政治上的考虑。然而,”他话锋一转,“诸葛瞻无法与孔明相提并论,是这样吧?”
显而易见。
“为什么呢?”赵直又问我。
我斟酌道:“何必问为什么?难道你认为天下还有人能与诸葛丞相媲美?”
“他是不世出的,却并不是无法比较。”赵直笑道,“无法判断倘使孔明有像瞻一样的出身,他会走得更高或者恰恰相反。所知的是,孔明在世时就曾对儿子表示过担忧,他说中了。”
赵直闲散地张开手掌,他向我努努嘴,在他手心正中,绰约升腾起一股幻妙的青烟,烟雾里摇晃着一个人影!他坐在简陋的几案后,用一只手撑起面孔,另一只手轻轻拍打着膝盖。“新近给兄长的信里,我提到了瞻儿,赵郎。”这个人说。“这是……?”我瞠目结舌。赵直笑道:“那时我在五丈原,那时他一向称我为‘赵郎’。他天然懂得怎么团结每个人,用你最喜欢的方式与你交往。我是否重复了太多‘那时’?陈寿,也许我真老了。”此时我可顾不上安慰赵直的自怜。——是他!不用赵直解释,我已可以肯定,这个人,便是诸葛丞相。
“瞻儿八岁了,聪明可爱,真担心他过于早熟,成不了国之栋梁。”他继续道。烟的飘渺令我看不清他的脸,却能想象他正微笑着蹙起眉,“赵郎以为呢?”
“倘若得您亲自教导,我想他会是出类拔萃的。”这是多年前赵直的声音。
“很可惜没机会了。”他摇摇头,“已回不去,是罢?”
赵直回答:“会带您回去。”
“多谢……”
突然赵直把手心紧紧一握!青烟破碎、飞散。“竟说‘多谢’!”他切齿道,“‘多谢’甚么!谢一名可以为他延寿十年却不肯那么做的魇师答应把他的尸体带回故乡吗?孔明的愚蠢就像其智慧一样令人费解。可恶!”他愤愤然起身。有一瞬间,他把我完全遗忘了。
“再来一次呢?”自言自语时,赵直脸上跌宕着狂热的光,“我会救他吗?他会接受我的营救吗——真可恶!”
他豁然拽起我:“答应我一件事!”
“好……”我有点怕,又想问问他给我看见的烟雾,是一种怎样的幻术,记得之前在刘表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