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围
了船。余最后登船,等他进了船舱,卫士李炳松,就一篙子把大帆船撑开了。
船离岸约一丈多远,江水忽然变得极深,竹篙子都撑不到底,大家就有点慌了,因为船上所有的人都不懂驾船。怎么办?个个都争着用篙子向水里试探,但都漫无边际。正在着急时,好像老天有意帮助他们似的,突如其来吹过一阵强劲的北风,呼呼作响,把船向南推去。江水的流向原本是自西向东的,风偏偏由西北向东南,正是他们要取的航线,于是他们篙橹不动,听凭这船由北岸向南岸斜流。
船已斜过了沅江的一半,北岸的日军似乎才发现船不见了,“突突突”扫来几梭子机关枪子弹。但没有一个人受伤。风势很猛,帆船片刻便脱离了日军的射击范围。
余程万从船舱里站起来,依依不舍地回首翘望常德城,那南墙的残破城基,还隐隐地有道黑线,燃烧不尽的余火,变成了无数道紫色的轻烟,缭绕上升。炮声喊杀声房屋倒塌声全没有了,只是那“刷”一声“啪”一声的步枪流弹响,还点缀着战场的气氛。余程万想到8000多国军男儿坚守这座城池,死战只剩200余人,这悲壮的情景,真是不堪回首。柴意新团长担任守城待援的重任,凭那几十个人赤手空拳,不知还能苦撑多久?他思绪翻滚,船,在这时快临近南岸,大家全静止得没有一点气息,只听到西北风呜咽地从常德城区那儿刮来,宛如8000弟兄的英灵,在空中给他们相送。余程万一阵心酸,终于落下滚滚热泪,情凄中,他突然叫道:“把船划回去,划回去!”
皮宣猷参谋长在船头问:“师长,划回去?”
余程万执意地说:“划回去,我舍不得常德,与其死在城外,不如死在城里,与城共存亡。”
皮宣猷道:“那么,我们这迎接友军的计划,不全落空了吗?过江的部队,谁来指挥?假如我们马上碰到友军,现在是2点多钟,我们在天不亮的时候,还可以杀回常德呀!”
余程万问:“你听听南岸有没有枪声?我们能接到友军吗?”
在后艄掌舵的邝文清副官插嘴道:“报告师长,我们不能再犹豫了,为了挽救弟兄,一秒钟都是宝贵的。友军走远了,我们更应当去接他们,假使他们越走越远,岂不更糟糕?”
军需官邓万里劝道:“师长不必考虑了,职说句彻底的话,回城去无粮无弹又无人,根本守不了这城。若受伤被日军俘虏,反为不美,但凭师长亲自出面,亲自指挥,援军进城,光复常德是绝有把握的事情。”
卫士排长余伟安也说:“这样大的北风,我们无人会撑船,要回也回不去了呀!绝无考虑可能,师长不必考虑了吧!”
余程万默然地站着。他百感交集,手不停地去摸夹在胁下的那把左轮手枪。他冲动地真想一枪结果自己,他的动作早已被旁边的卫士看见,准备万一不测就扑过去。但最终,在弟兄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说下,余程万还是放弃了自戕的念头,他把希望寄托在找到援军,光复常德上。
船靠近了南岸,大家怕岸上有日军拦截,都尽量克制自己的声音,就连每一声脚步,也是轻轻地抬,轻轻地放。
同时大家也预备敌人一开枪,就冲锋上岸。但南岸的房屋树木,在星光下露出黑黝黝的轮廓,并无动静,这就使他们心定了。船悄悄地靠了岸,余师长牵了绳跳上沙滩,把锚扎在一块巨石后面。船上的人,依次上岸,余程万站在沙滩上,向四周观察了一遍,他见左边有房子,还有灯光,有灯便有人,而且很可能是日本人,于是他就决定引弟兄们沿河向右走,避开左边南站的民房。
他们幸亏朝右方向走了,刚走开没几分钟,就听到“突突突”一阵机枪声,在左边射出。看那子弹带出的火光,正奔向江边那只大帆船。
大家就赶紧地朝上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