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押解
他官阶最高,所以他理所当然的是酒会主持人。响应他的提议,帐篷里围着桌子的第58军军长鲁道源中将、第72军军长傅翼中将、第74军58师师长张灵甫少将、新11师侯师长、新10师肖师长、常德县戴九峰县长以及名气很大的中央社战地记者文杰等都兴高采烈地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咦,”王耀武突然发现余程万没有举杯,就说,“石坚兄,你在想什么心事呢?今天这杯酒,你最应该喝,你率师守城,劳苦功高,这第一杯酒,算俺们敬你石坚兄的!”
“对对对!”众人都附和着。
张灵甫把酒杯塞到余程万手中,敦促道:“快快,老学长,干杯了!”他们都是黄埔毕业生,余程万是黄埔一期,王耀武是黄埔三期,张灵甫是黄埔四期,所以余被称作老学长。
余程万的思绪仿佛在另外一个世界漫无边际地遨游。他是个标准的儒将,他的学历相当于现今的博士,读书造成的深邃,使他对生活的体验比别人要细腻、复杂几倍。半个多月空前绝后的血战,足以使一个人精神麻木甚至崩溃,也足以使一个人淡漠以致冷酷地看待这个人生世界。很难说他此刻在归纳什么,或者说担忧什么、希望什么、回忆什么,他所要说的话全都汇集在他深褐色的眼眸里,向周围交替投射出各种捉摸不透的目光。他把酒杯挤进紧闭的嘴唇里,然后迅速一饮而尽。
附庸风雅的战将鲁道源喜欢吟诗作词,他自我陶醉地念道:“动地惊天泣鬼神,军称长胜克名城。月明江畔朔风起……”
没等鲁道源念完,心急口快的张灵甫便挥箸大叫:“算啦算啦,快吃吧!”说罢,夹起一块卤汁淋漓的牛肉塞进嘴中嚼咽起来。
勤务兵临时给将军们搭的桌子上摆满了后方劳军团送来的鸡鸭鱼肉,以及美国罐头。将军们的吃相不比士兵们文雅到哪里去,一阵喉咙蠕动的风卷残云,桌上的酒菜便消灭了大半。站在一旁伫立不动的副官及时地一招手,勤务兵们又往桌上添牛排、鸡腿。
正在这时,帐篷外传来一阵“立正”的口令,卫士报告:“傅副总司令到!”
众人刚把埋在肉盆子里的头抬起来,滨湖警备区副总司令傅仲芳中将便挺着胖大的身躯,掀开帐篷的帘子,带着一股寒风走了进来。
“仲芳兄,你来晚了!”王耀武打招呼。傅仲芳名翼翰,字仲芳,以字行,所以喊他仲芳。其他人嘴里都塞满了酒和肉,只是含糊地和他应个声儿。
傅仲芳在国军里的威望不高,因为他尽打败仗。此次常德会战,他指挥的部队被日军打得到处逃窜,要找找不到,要寻寻不着。可是战斗一结束,他又神气活现地不知从哪个旮旯里钻了出来,而且你不得不承认,他的部队完好无损。这是他最得意也是旁人最懊恼的地方。
将军们对他的冷落,傅仲芳并不在意。他把白手套轻轻扯下,接过勤务兵恭恭敬敬递过来的酒杯,稍稍抿了一口,向众人扫视了一圈,然后目光停留在余程万的脸上。
余程万敏感地意识到什么,接住傅仲芳富有意味的瞥视,并向他报以等待的回望。
傅仲芳举起杯子道:“石坚兄,抓紧时间,多喝几杯吧。”
一听此话,众人全停住了。
“什么意思?”张灵甫阴森森地问。
“仲芳兄话里有话啊。”王耀武把酒杯轻轻一顿。
“仲芳兄是开玩笑吧?”傅翼想打圆场。
“不,”傅仲芳正色道,“各位长官,包括余师长,请多包涵。兄弟此次来,正是奉命要逮捕余师长,立即押往重庆的。”
“何故?”王耀武勃然变色,“难道就因为余师长最后在粮尽弹绝的情况下,渡江寻引援军之举?”
傅仲芳点点头:“这是您的解释,而还有另一种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