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4
仿制的布鲁塞尔地毯。他们跟顽皮的莫尔胡闹一气,捉她裤子里的雄跳蚤,把你为艺术而艺术冒雨抱回家的那座小小雕像[617] 一下子砸个粉碎。他们把你收藏在尽底下那只抽屉里的秘密全暴露出来。他们将把你那本天文学手册扯碎,搓成擦烟斗用的纸捻儿。他们还往你从汉普顿·利德姆[618] 那家店里花十先令买来的黄铜炉档里啐唾沫。
布卢姆
是十先令六便士。卑鄙无赖干下的勾当。放我走吧。我要回去。我要证明……
一个声音
宣誓![619]
(布卢姆攥紧拳头,口叼长猎刀,匍匐前进。)
贝洛
是作为一名房客,还是一个男妾呢?太迟啦[620] 。你既然做了那张次好的床[621],其他人就得睡在上面。你的墓志铭[622] 已经写好了。老家伙,可不要忘记,你已经完蛋了,被逐出去啦。
布卢姆
正义啊!整个爱尔兰在跟一个人作对!难道谁都……”
(他啃自己的大拇指。)
贝洛
要是你还有一点点自尊心或体面感的话,就死掉并下地狱去吧。我可以给你点珍藏的陈年老酒,你喝了就能跳跳蹦蹦地往返一趟地狱。签下一份遗嘱,将现钱统统留给我们!要是你一文不名,那么就偷也罢,抢也罢,横竖你这混蛋就非得把钱弄到手不可!我们把你葬在灌木丛中的茅坑里。那儿有我嫁过的继侄老卡克·科恩——一个该死的老痛风患者,诉讼代理人,颈部不断抽筋儿的鸡奸者。还有我另外十个或十一个丈夫,不管这帮鸡奸者叫什么名字,反正你都将跟他们死在一起,浑身龌龊,窒息在同一个粪坑里。(他爆发出含痰的朗笑声。)我们会把你沤成肥料的,弗罗尔先生!(他嘲弄地吹口哨。)拜拜,波尔迪!拜拜,爹爹!
布卢姆
(紧紧抱着自己的头)我的意志力!记忆!我犯了罪!我受了苦![623]
(他于哭起来。)
贝洛
(讥笑)哭娃娃!鳄鱼的眼泪!
(布卢姆丧魂落魄,紧紧地蒙起眼睛,脸伏在地上哽咽着,等待着当牺牲品。这时,传来丧钟声。行过割礼者披着黑围巾的身姿,着麻蒙灰,伫立在饮位墙[624] 旁。M·舒勒莫雏茨、约瑟夫·戈德华特、摩西·赫佐格、哈里斯·罗森堡、M·莫伊塞尔、J.西特伦、明尼·沃赤曼、P·马斯添斯基,以及领唱者利奥波德。阿布拉莫维茨导师[625] 。他们摇着手臂,呼唤着圣灵,为哀悼叛教者布卢姆之死而恸哭。)
行过割礼者
(他们边以阴郁的喉音唱着,边往他身上撒死海之果,没有鲜花[626]。)以色列人哪,你们要留心听!上主是我们的上帝;惟有他是上主。[627]
众声
(叹息)那么,他走啦。啊,对。对,正是这样。布卢姆?从来没有听说过他。没有?是个古怪家伙。还有个寡妇。是吗?啊,对。
(从寡妇殉夫自焚的柴堆里,升起橡胶樟脑的火焰。香烟像棺衣一般遮住周围,逐渐消散。一位宁芙[628] 从栎木镜框里走了出来。她披散着头发,身上轻飘飘地穿着人工着色的茶褐色衣服,钻出她的洞穴,从枝叶交错的几棵紫杉下经过,站在布卢姆旁边。)
紫杉们
(叶子叽叽喳喳)是姐姐。咱们的姐姐。嘘!(柔声)凡人!(亲切地)不,可不要哭!
布卢姆
(软绵绵地在枝叶下匍匐前进,浴着透过枝叶缝隙射进来的阳光,威严地)落到这么个境地。我早就觉出会是这样的。习惯势力。
宁芙
凡人!你在一堆歹徒当中找到了我。跳大腿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