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在希勃尼亚[1]首都中心一辆辆电车在纳尔逊纪念柱前减慢了速度,转入岔轨,调换触轮, 重新发车,驶往黑岩、国王镇和多基、克朗斯基亚、拉思加尔和特勒努尔、帕默斯顿公园、上拉思曼斯、沙丘草地、拉思曼斯、林森德和沙丘塔以及哈罗德十字路口。都柏林市联合电车公司那个嗓音嘶哑的调度员咆哮着把电车撵走:
“开到拉思加尔和特勒努尔去!”
“下一辆开往沙丘草地!”
右边是双层电车,左边是辆单层电车。车身咣咣地晃悠着,铃铛丁零零地响着,一辆辆地分别从轨道终点发车,各自拐进下行线,并排驶去。
“开往帕默斯顿公园的,发车!
王冠佩带者
中央邮局的门廊下,擦皮鞋的边吆喝着边擦。亲王北街上是一溜儿朱红色王室邮车,车帮上标着今上御称的首字E·R·[2]。成袋成袋的挂号以及贴了邮票的函件、明信片、邮筒和邮包,都乒啷乓啷地被扔上了车,不是寄往本市或外埠,就是寄往英国本土或外国的。
新闻界人士
穿粗笨靴子的马车夫从亲王货栈[3]里推出酒桶,滚在地上发出钝重的响声,又哐噹哐噹码在啤酒厂的平台货车上。由穿粗笨靴子的马车夫从亲王货栈里推滚出来的酒桶,在啤酒厂的货车上发出一片钝重的咕咚咕咚声。
“在这儿哪,”红穆雷[4]说,“亚历山大·凯斯。”
“请你给剪下来,好吗?”布卢姆先生说,“我把它送到电讯报报馆去。”
拉特利奇的办公室的门嘎地又响了一声。小个子戴维·斯蒂芬斯[5]严严实实地披着一件大斗篷,鬈发上是一顶小毡帽,斗篷下抱着一卷报纸,摆出一副国王信使的架势踱了出去。
红穆雷利利索索地用长剪刀将广告从报纸上铰了下来。剪刀和浆糊。
“我到印刷车间去一趟,”布卢姆先生拿着铰下来的广告说。
“好哇,要是他需要一块补白的话,”红穆雷将钢笔往耳朵上一夹,热切地说,“我们想法安排一下吧。”
“好的,”布卢姆先生点点头说,“我去说说看。”
我们。
沙丘奥克兰兹的
威廉·布雷登[6]阁下
红穆雷用那把大剪刀碰了碰布卢姆先生的胳膊,悄悄地说:
“布雷登。”
布卢姆先生回过头去,看见穿着制服的司阍摘了摘他那顶印有字母的帽子。这当儿,一个仪表堂堂的人[7]从《自由人周刊·国民新闻》和《自由人报·国民新闻》的两排阅报栏之间走过来。发出钝重响声的吉尼斯啤酒[8]桶。他用雨伞开路,庄重地踏上楼梯,长满络腮胡子的脸上是一派严肃神色。他那穿着高级绒面呢上衣的脊背,一步步地往上升。脊背。西蒙·迪达勒斯说,他的脑子全都长在后颈里头了。他背后隆起一棱棱的肉。脖颈上,脂肪起着褶皱。脂肪,脖子,脂肪,脖子。
“你不觉得他长得像咱们的救世主吗?”红穆雷悄悄地说。
拉特利奇那间办公室的门吱吜吜地低声响着。为了通风起见,他们总是把两扇门安得对开着。一进一出。
咱们的救世主。周围镶着络腮胡子的鸭蛋脸,在暮色苍茫中说着话儿。玛丽和玛尔塔。男高音歌手马里奥[9]用剑一般的雨伞探路,来到脚光跟前。
“要么就像马里奥,”布卢姆先生说。
“对,”红穆雷表示同意,“然而人家说,马里奥活脱儿就像咱们的救世主哩。”
红脸蛋的耶稣·马里奥穿着紧身上衣,两条腿又细又长。他把一只手按在胸前,在歌剧《玛尔塔》[10]中演唱着:
回来吧,迷失的你,
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