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2
回兜里,神情严肃地俯视着地面,直到运棺材的手推车向左拐去。金属轱辘磨在砂砾上,发出尖锐的嘎嘎声。一簇靴子跟在手推车后面踏出钝重的脚步声,沿着墓丛间的小径走去。
咯哩嗒啦咯哩嗒啦硲噜。主啊,我绝不可在这儿哼什么小曲儿。
“奥康内尔的圆塔[122],”迪达勒斯先生四下里望了望说。
鲍尔先生用柔和的目光仰望着那高耸的圆锥形塔的顶端。
“老丹·奥[123]在他的人民当中安息哪,”他说,“然而他的心脏却埋在罗马[124]。这儿埋葬了多少颗破碎的心啊,西蒙!”
“她[125]的坟墓就在那儿,杰克,”迪达勒斯先生说,“我不久就会神腿儿躺在她身边了。任凭天主高兴,随时把我接走吧。”
他的精神崩溃了,开始暗自哭泣,稍打着趔趄。鲍尔先生挽住他的胳膊。
“她在那儿安息更好,”他体贴地说。
“那倒也是,”迪达勒斯先生微弱地喘了口气说,“假若有天堂的话,我猜想她淮是在那里。”
科尼·凯莱赫从行列里跨到路边,让送葬者抱着沉重的脚步从他身旁踱过去。
“真是个令人伤心的场合,”克南先生彬彬有礼地开口说。
布卢姆先生阖上眼,悲恸地点了两下头。
“别人都戴上帽子啦,”克南先生说,“我想,咱们也可以戴了吧。咱们在后尾儿。在公墓里可不能大意。”
他们戴上了帽子。
“你不觉得神父先生念祷文念得太快了些吗?”克南先生用嗔怪的口吻说。
布卢姆先生注视着他那双敏锐的、挂满血丝的眼睛,肃然点了点头。诡谲的眼睛,洞察着内心的秘密。我猜想他是共济会的,可也拿不准。又挨着他了。咱们在末尾。同舟共济[126]。巴不得他说点儿旁的。
克南先生又加上一句:
“我敢说杰罗姆山公墓举行的爱尔兰圣公会[127]的仪式更简朴,给人的印象也更深。”
布卢姆先生谨慎地表示了同意。当然,语言又当作别论。[128]
克南先生一本正经地说:
“我就是复活,就是生命。[129]这话触动人的内心深处。”
“是啊,”布卢姆先生说。
也许会触动你的心,然而对于如今脚尖冲着雏菊、停在六英尺见长、二英尺见宽的棺材里面的那个人来说,又有什么价值呢?触动不了他的心。寄托感情之所在。一颗破碎了的心。终归是个泵而已,每天抽送成千上万加仑的血液。直到有一天堵塞了,也就完事大吉。此地到处都撂着这类器官,肺、心、肝。生了锈的老泵,仅此而已。复活与生命。人一旦死了,就是死了。末日的概念。[130]去敲一座座坟墓,把他们都喊起来。“拉撒路,出来!”[131]然而他是第五个出来的,所以失业了。[132]起来吧!这是末日!于是,每个人都四下里摸索自己的肝啦,肺啦以及其他内脏。那个早晨要是能把自己凑个齐全,那就再好不过了。颅骨里只有一英钱粉末。每英钱合十二克。金衡制[133]。
科尼·凯莱赫和他们并排走起来。
“一切都进行得头等顺利,”他说,“怎么样?”
他用眼睛不慌不忙地打量着他们。警察般的肩膀。吐啦噜吐啦噜地哼着小调儿。
“正应该这样,”克南先生说。
“什么?呃?”科尼·凯莱赫说。
克南先生请他放心。
“后面那个跟汤姆·克南一道走着的汉子是谁?”约翰·亨利·门顿问,“看来挺面熟。”
内德·兰伯特回过头去瞥了一眼。
“布卢姆,”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