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落定
阳光照耀着洛阳城,越发使这座旧城看起来破烂不堪。群臣平生第一次感觉早晨的阳光原来也这么令人目眩,固然因为他们昨夜没有睡好,却更因为鄢陵侯的铠甲是那么夺目!
曹彰赶来奔丧,当然不能穿鎏金铠甲,却换了一身亮银的。虽然披了孝袍,还在兜鍪上系了孝袋子,但在日光照射下还是熠熠生辉,加之他伟岸的身材、凝重的表情、身后相随的兵马,越发显得威风凛凛。当他驰马出现在城门前的那一刻,群臣的心都忐忑起来——他们商量了一个多时辰,可现在看来还是有点儿准备不足。
曹彰不是独自来的,他带了二百兵士,而且都是骑兵。虽说先前有令命其交出兵马,可他执意要留二百精锐做护卫,杜袭、夏侯儒也不敢同这位王子较真,原以为他赶到洛阳曹操势必将这二百人改派别部,哪知他还没到曹操就完了!
“臣等参见侯爷。”陈矫、辛毗为首的群臣向他行礼。
曹彰翻身下马,却并不搭言还礼。他仰望着斑驳的洛阳城,似乎在运气,这两天发生的事就像是梦,威武的父王这么突然就驾崩了,他到现在依旧觉得这一切不真实,他还没有勇气面对父亲的尸身。
可群臣有点儿着急了,因为附近屯驻的士兵认出了曹彰——这位银甲将军不就是平叛幽州、一征而服两夷的二王子吗?开始只是崇拜性的围观,进而有些将佐士兵凑前给曹彰行礼,甚至有人对他哭泣。武夫敬重用兵如神的将军,在昨天以前他们最敬重的就是他们的大王曹操,大王亲手缔造了曹军,身经百战、决胜千里、令出如山,大王是将中之将、军中之神!但现在大王驾崩了,就好似庙中缺了神像,谁能替代他的位置?在普通士卒看来,当然要一个同样善战的。现在真来了一个,而且是老军神的儿子,还有比他更合适的吗?
陈矫眼见士兵越聚越多,赶紧催促:“请侯爷入城。”
曹彰努力提了一口气:“走吧。”他说走不要紧,后面他的那些人和后来聚拢的士兵都跟上来。
群臣赶忙喝止:“士卒不得入城!”
如今没个正式做主的,曹彰成了他们主心骨,哪还在乎这帮文官的话?有个老兵噙着眼泪顶撞道:“我虽只是个伍长,但从军半辈子,跟着大王几度出兵放马?难道连见大王最后一面都不行?你们这些甩笔杆子的为何像防贼一样防我们?”此言一出群情激奋,有人倡议:“侯爷给我们做主,我们要随您一起拜祭大王!”
群臣心中急似火焚——这帮老粗不明此中利害,跟着瞎添乱!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也没法跟他们解释。
初时曹彰沉寂在悲痛中,并未理会,继而见群情难抑,不知是他武人心性被意气感染,还是真的别有用心,竟凛然道:“好吧!我带你们一起拜祭父王!”
眼见众士卒涌过来,群臣心都快凉了,进去就木已成舟了。就在千钧一发之时,所有士兵又突然定住了,也不再闹了,全直勾勾望着城门处。陈矫回头一看——夏侯惇正由李珰之搀扶着站在城门口!
夏侯惇从病榻上挣扎了起来,连眼罩都没顾上戴,那狰狞的瞎眼就暴露在众人面前。士兵害怕了——谁不知道这位独眼将军是大王的心腹股肱?每逢大王不在军中都是由他坐纛,莫说普通士兵,曹仁、曹洪、张辽、徐晃那样的大将见了他也矮三分。
夏侯惇神色冷峻,默默扫视所有士兵,隔了半晌才放开喉咙道:“大王遗令,所有兵将不得擅离本屯。违令者——斩!”只这一句就管用,那些士兵竟似退潮一般散了。军中靠的是资历和威信,夏侯惇无人可及的威望压倒了一切。
“你的兵也不能进去。”夏侯惇又望向曹彰,“你母后和诸多女眷都在里面,带这么多兵痞子进去不是胡闹吗?”他是实在亲戚,瞅着曹彰长大的,用不着跟晚辈讲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