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的另外一种译法
月后才接到回音,她被告知:弗兰克于1968年12月22日病逝。
海莲马上赶到查令十字街84号。走进即将被拆迁的马克斯与科恩书店时,距离她第一次给这里写信,已经过去了二十年。
她笑着对空荡荡的书店说:“我来了,弗兰克,我终于来了。”
通过胶片来诉说图书的故事,总显得不太解气。不过,看平静的生活围绕着他们的讨书买书谈书一幕幕展开,仿佛将惟一彩色的道具放在黑白环境里,使原本素朴的书本也显得绚丽,一如荒漠甘泉。
事关读书的故事总是令人解颐。
海莲对一本拉丁文版《圣经》极为不满,在给弗兰克的信中说翻译简直是想毁掉这本世界上“最美的散文”,建议拿正宗的拉丁文版对照来读,才不致暴殄天物,并出卖了她七大姑八大姨的说法加以佐证。可爱的女人,总是将自己试图保守的机密在另一种心情下泄露无遗。
弗兰克看到纽曼的《大学论》,写信问海莲:“有兴趣买初版的吗?”同时叮嘱店员为她留下来。镜头马上从伦敦切到纽约,海莲对着空气质问:“你有初版的《大学论》,只要六美元,居然还傻傻地问我‘你要吗’?”“亲爱的弗兰克:是的,我要。我本不在乎是不是初版,可这本书的初版!……”
等她收到这本有百年历史的初版书后,写信对他说:“我占有它有一种罪恶感,那么漂亮的封面和烫金,它理应属于某幢英国乡间的木造宅邸才对。”
这个莽撞如火的白羊座女人颇有豪侠之风,不但体现在她为书店员工邮寄生活用品的慷慨上,甚至她的性格也凸显在信纸上:“我一路活来,眼看着英语一点一滴被摧残蹂躏却又无力可回天,就像米尼弗·奇维一样,余生也晚。而我也只能学他‘干咳两声,自叹一句:奈何老天作弄’,然后继续借酒浇愁。”
“这是个堕落颓废的年代,他们居然把漂亮的旧书页撕下来当包装纸。上面描述的是一场战役的中段,但我已经看不出是哪场战役了……”海莲在信中抱怨,又该可怜的弗兰克忙活了。
在一家豪宅,弗兰克见到了帮海莲遍寻不着的伊丽莎白一世时期的情诗集,以书店全体员工的名义寄给她。“你们相信它是在我生日那天寄达的吗?这是我拥有的第一本镶金边的书。可惜你们太客气了,将字句写在卡片上,而非扉页上。你们全都是爱书人,惟恐会减损书的价值,其实你们已经为书的主人甚至书未来的主人提升了它的价值。”海莲在回信中兴奋地絮叨。
……
1969年1月8日,海莲收到马克斯与科恩书店通报弗兰克的死讯,那封信的最后一句是:
“你还要我们寻找你所订的书吗?”
该说说海莲和弗兰克之间的事儿了。
海莲的爱人死于二战,她终身未嫁。弗兰克则有妻子和两个女儿。一大两小三个女人会收到海莲寄自美国的尼龙袜,弗兰克的太太也会和海莲雅谑几句:“弗兰克给你的照片够难看的,但他狡辩说本人比照片帅多了,我们就让他臭美去吧。”
一切看来都那么正常,正常到两人相识二十年却缘悭一面,正常到两人通信数百封而未涉一个“爱”字。
但是,弗兰克死后,他的太太写信给海莲说:“不怕你见笑,有时候我还会嫉妒你。”
马克斯与科恩书店的店员们把海莲想像成一个“年轻,成熟,时髦”的女人,海莲老实告诉他们,自己“和百老汇的乞丐一样时髦”。就是这样一个执拗邋遢的女人,将骄蛮趣致的女性一面全都呈现给弗兰克。她会为一本欺世盗名的书而冲弗兰克发飙,将满腔怨气倾泄到打字机上,然后突然收起霸道,对着空气娇媚地笑了:“弗兰克,你是惟一了解我的人。”
独身的海莲是自由的,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