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拂:“公公请坐。”
杨金水在上午就接到了急递,知道赵贞吉今天就会到杭州,郑泌昌何茂才锁链加身也就是今天晚上的事了,可上谕没到,这时还得与他们盘桓,便对郑泌昌说道:“你是巡抚,我怎么能坐中间?”
郑泌昌赔着笑:“今天谈的是织造局的事,理当公公主持。”
杨金水:“别价。这些作坊可都是沈一石的。作卖给丝绸商也是你们巡抚衙门和布政使衙门的事,我可不能主持。”
郑泌昌虽仍笑着,语气却有些硬了:“可今年五十万匹丝绸却是公公的事。公公不坐这个位子,谁坐这个位子?”
杨金水不禁向郑泌昌望去,只见他脸上消瘦,眼圈发黑,这时的笑容中却隐隐透出要死大家一起死的神色,心中一阵厌恶也一阵可怜,脸上却不露声色,也不再推让:“好吧。我坐在这里,你们也好谈些。”
郑泌昌:“公公体谅就好。谈成了,我们能交差,织造局也能交差。”伸着手候杨金水坐下了,自己才在他的左边坐了下来。
杨金水如何听不出弦外之音,恰在这时有人送来了茶水,却是巡抚衙门的书办。
杨金水端起了茶碗,喝了一口,望向郑泌昌:“是今年的明前?”
郑泌昌陪着他喝了一口:“当然是今年的明前。”
杨金水:“竟像刚采下的,什么法子保鲜得这么好?”
郑泌昌:“公公取笑我了,装坛密封,搁在地窖里,这个法子还是公公教我的呢。”
杨金水:“哦。我倒忘了。但愿明年还能喝上新采的明前。”
郑泌昌的脸立刻阴暗了:“有杨公公在,不要说明年,后年也能喝上新采的明前。”
杨金水:“说得好。明年后年我们还一起喝新采的明前。”
二人说到这里,大厅天井外传来了那些人的说话声。最响亮的是何茂才的大嗓门打招呼声:“天快黑了,今天饭就在这里吃,事就在这里谈。天塌下来也得把约签了。点灯!把灯都点起来!”
何茂才满脸绷着劲领着那几个丝绸商走进来了。
书办们立刻去点灯,大客厅里的灯笼顿时都点亮了。
远远的几盏灯笼伴着马蹄声和车轮声向织造局衙门奔了过来。
守在门口的杨金水那个随从太监对守门的几个太监和兵士脱口说道:“来了!准备迎候。”说着便奔下台阶,迎了过去。几个兵士也跟着迎了过去。
最前面是四骑亲兵,一手握缰,一手举着灯笼。紧接着是四骑锦衣卫,再后面便是赵贞吉的轿车。马车辗过,是四个殿后的亲兵。一行车马直驰到衙门口才停了下来。
马上的人都下来了,锦衣卫四个人把缰绳扔给了迎来的兵士,大步走到了杨金水那个随从太监面前。
锦衣卫那头:“杨公公呢?”
那随从太监:“正和郑泌昌何茂才在沈一石的作坊呢。”
锦衣卫那头:“赵大人已经来接任了。奉上谕,今晚就要抓郑泌昌何茂才!快请杨公公回来。”
说话间,亲兵们已经把赵贞吉从马车上扶下来了。
那随从太监对另外几个太监大声吩咐:“快迎几位大人到里面歇息,我去请杨公公回来!”
便有几个太监连忙陪着赵贞吉和四个锦衣卫走进了大门。
那随从太监顺手从一个兵士手里牵过一匹马骑了上去。一个兵士又给他递过一盏灯笼。随从太监举着灯笼策马而去。
“二十年了,沈一石发了多大的财,有多大的名声,大家都知道。”何茂才站在那里,望着那几个坐在两侧的徽商大声说道,“现在,他这么大一份家当我们为什么会分给你们?两条,一是你们都是胡部堂的乡亲,肥水也得流在自家田里。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