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呢?我想不明白,几个晚上没睡着觉,一直等着你今天扛着脑袋回来说清楚。你说,这样做到底为了什么?”
沈一石:“为了公公,也为了我自己,为了我们能全身而退。”
杨金水紧紧地望着他。
沈一石:“公公当时不在杭州,情形起了变化。来了个高翰文,是小阁老派的人,又来了个海瑞,还有个王用汲,是裕王向吏部举荐的人。这就很明显,是裕王和阁老小阁老在改稻为桑这件事上较上劲了。如果那个高翰文来了后压着海瑞和王用汲按原来的方略办,那也就是他们上边自己跟自己争,我们织造局买田产丝绸就是。没想到在巡抚衙门议事的时候,高翰文也不同意用十石的田价去买田。这就摆明了,裕王他们不愿失去民意,想用这件事来倒严。严阁老和小阁老也都看到了这一点,不愿担这个恶名,这才派来个搞理学的高翰文,又要补国库的亏空,还不愿让裕王那边的人抓到辫子,便算计着把恶名栽给我们织造局来担。打量着牵涉到宫里,牵涉到皇上,朝野也就没有人敢说个不字。”
杨金水点了点头:“是这个理。郑泌昌何茂才呢?他们可是从一开始就卷进来了,他们就不担一点担子?”
沈一石:“这两个人更不用提了,就是两个官场的婊子!开始想讨朝廷的好,自己又能在中间捞好处,便踏青苗、毁堤淹田什么事都敢做。等到发现情形复杂了,又慌了神,便一门心思既把小阁老派来的人和裕王派来的人推到前面,更是想把咱们织造局推在前面,他们躲在后面。打量着哪一日天塌下来了也砸不着他们。”
杨金水:“于是就叫你把芸娘找了去使美人计,逼高翰文到前面去干?”
沈一石:“是。”
杨金水:“高翰文既然被你们摆平了,改稻为桑为什么还搞不下去?”
沈一石:“因为裕王他们更厉害。”
杨金水:“怎么说?”
沈一石:“也不知他们从哪里找来了这个海瑞,一来就是玩命的架势,在大堂上突然帮高翰文抱不平,还翻出了淹田的事,刀刀见血,把郑泌昌何茂才都逼得没了办法。”
杨金水:“他们就又弄个通倭的事逼着那个海瑞到前面去干?”
沈一石:“是。”
杨金水:“然后叫你打着织造局的灯笼去买田,把织造局推到前面去干?”
沈一石:“是。”
杨金水:“你也就都依了他们,瞒着我去干?”
沈一石想了想,还是答道:“是。”
杨金水一怔,直勾勾地审视着沈一石。
沈一石:“在下做的就是要让朝廷将来知道,他们所有的事都是瞒着公公干的。”
杨金水似乎明白了点什么:“说下去。”
沈一石:“公公仔细想想。为了改稻为桑,先是毁堤淹田,后来又搞了个通倭大案,闹到这种地步,严阁老小阁老和裕王徐高张他们,迟早在朝廷要决一死战。那个时候,谁明白的越多谁越脱不了干系。谁越是被瞒着,谁越没有干系。”
杨金水两只眼翻了上去,在那里急剧地思索着。少顷,倏地又望向了沈一石:“你是说一开始你打着织造局的灯笼假装去买田,有意不让我知道,让我向朝廷奏一本,然后把粮借了,朝廷更会相信这个事从头到尾我都不知道?”
沈一石:“这样做是会给公公惹点麻烦,但大不了挨几句训斥。可最后,老祖宗和皇上心里都明白,这一切都与公公无关。”
杨金水这一下心里什么都明白了,望着沈一石的目光便有些百感交集起来。接着,他望向了还在弹琴的芸娘:“甭弹了。你先出去。”
琴声停了,芸娘慢慢站了起来,也不看二人,缓缓走了出去。
杨金水双手捧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