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没有想到,大明朝的官场居然会有这样的亡命之徒!一个个都惊得面面相觑。
郑泌昌尽管已经气得有些发颤,却知道照何茂才这种做法将海瑞羁押就会变成不了之局,因此尽力调匀气息:“好,好……我现在不羁押你。退下去。”
那队官带着两个兵退了出去。
“可本院告诉你!”郑泌昌那份装出来的儒雅这时已经没有了,两眼也露出了凶光,“不羁押你不是本院没有羁押之权,凭你咆哮巡抚衙门扰乱国策我现在就可以把你槛送京师。可本院现在要你到淳安去,立刻以改兼赈,施行国策。赈灾粮只有三天了,三天后淳安要是还没有推行国策,以致饿死了百姓,或者激起了民变,本中丞便请王命旗牌杀你!告诉你,前任杭州知府马宁远,淳安知县常伯熙、建德知县张知良就都是死在王命旗牌之下。”
海瑞的目光转望向了他:“马宁远常伯熙和张知良是死有余辜!这也正是我想说的事情。同样是修河堤,应天的白茆河吴淞江两条河堤去年花了三百万今年固若金汤。浙江新安江一条河堤花了二百五十万,今年却九个县处处决口。中丞,那时你管着藩台衙门,钱都是从你手里花出去的。新安江的河堤到底是怎么决的?卑职今天无法请教中丞,到时候总有人会来请教中丞。被逼分洪,这才淹了建德淳安,整个浙江从巡抚衙门到藩臬司道,不思抚恤,现在还要把灾情全压在两县的百姓头上。真饿死了百姓,激起了民变,朝廷追究起来,总有案情大白的一天!王命旗牌可以杀我海瑞,可最终也饶不了元凶巨恶!”
郑泌昌的脸白了。
何茂才的脸也白了。
大堂上那些官员一个个大惊失色。
郑泌昌的手颤抖着,抓起惊堂木狠狠地一拍:“海瑞!无端捏造,诬陷上司,你知道大明律是怎么定罪的吗!”
海瑞:“我一个福建南平的教谕,来浙江也才三天,新安江九县决堤是我捏造的吗?去年修堤藩库花了二百五十万也是我捏造的吗?”说到这里他又转向高翰文:“高府台,这个议案只有六条二百余字,可这二百余字后面的事情,将来倘若写成案卷,只怕要堆积如山!不管你昨天遇到什么事情,毕竟是你一人的事情,有冤情终可昭雪,是过错回头有岸。但这件事上系朝廷的国策,下关几十万百姓的生计,其间波谲云诡,深不见底。你才来三天,倘若这样签了字,一步踏空,便会万劫不复!”
整个大堂真像死一般沉寂。
高翰文的目光接上了海瑞闪闪发亮的目光!
高翰文的眼神中有痛苦,有感动,也有了一些力量。
而大堂上坐着的郑泌昌何茂才还有其他官员一个个脸上都透着肃杀!
一名队官进来了,对着堂上跪下了一条腿:“回大人,淳安县有禀文!”
何茂才倏地站了起来,接过禀文,急急看完,凶险的目光扫向了依然站着的海瑞和王用汲:“拖延!顶撞!这下好了,淳安的刁民跟倭寇串联造反了!海知县,就是你昨天放走的那个齐大柱,带领淳安的刁民串通倭寇,现在被官兵当场擒获了!”
王用汲当场脸就白了。
海瑞站在那里还是一动没动,目光仍然紧迎着何茂才的目光,在等待他的下文。
何茂才避开了他的目光,转望向高翰文。
高翰文这时已经脸白如纸。
何茂才望着高翰文:“高府台,淳安建德都归你管,你说怎么办吧!”
高翰文提起了最后一股勇气,也站了起来:“淳安是不是有百姓通倭,当立刻查处。但海知县是前天才来的浙江,这事应该与他无关……”
“通倭的人就是他昨天放走的,还说与他无关!”何茂才又猛拍了一下案面。
高翰文这时心里什么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