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携僚上高楼
付过去了。他们刚下堂,李直的妻子龚氏和她才三岁的儿子李延寿就上来了。龚氏似乎对我有些敌意,行为举止倒是无可挑剔,认认真真地对我曲身施礼,言辞中却透露出些微的不满,她说:“今天初次来见使君,起初有些忐忑,不想使君并不是凶神恶煞的人嘛。”说着她就笑了起来。她长得身材修长,皮肤黝黑,五官端正,眼睛大而清澈,嘴唇饱满丰厚,甚至可以说有几分姿色。我虽然不算很好色的人,但见了长得好看的女子,总免不了有些好感,于是也笑道:“君曾从何处听说刺史长得凶神恶煞?”她道:“没有听谁说过,只是家兄前段时间被使君留在府中做客,让妾身五味杂陈。”这时李直走过来,打断她:“使君不过找你阿兄问点事情……还是把延寿抱来,让他拜见拜见使君罢。”龚氏道:“你自己难道没长手么,要我去抱。”虽然嘴上这么说,还是扭身去了。李直不好意思地对着我笑笑。
一会儿,一个奶妈抱着李延寿跟在龚氏身后来了,奶妈跪坐道:“拜见使君。延寿,你也说。”
李延寿上身穿着一件精巧的亡丝夹袄,绿地上面点染着红白相间的花纹,腰间系着褐色底黄色花的裙子,胖乎乎的双手捧着一枚果子,可能刚才一直在吮吸,唇间都是红汁,也不需奶妈的提醒就对着我拜了一拜,漆黑的两个眼珠乱转,脆声脆气道:“拜见使君!使君啊,我阿翁说,使君的官比他还大;我先前以为,阿翁的官才是最大的。”
牵召在旁,脸上有些尴尬,他这个太守当得真失败。我哈哈大笑:“使君官不大,官秩还没你阿翁高呢,每月的薪俸也远比你阿翁少。”我命令仆人给他赏钱,这个孩子真可爱,也许我的晏儿当年也有这么可爱,可惜我从未见过他那时的样子,一阵痛楚又像潮水一样涌上胸臆,冲击得鼻子也酸了。
接着龚氏和奶妈带着李延寿出去玩了,我们几个男子坐在刺史府的阙楼上喝酒。这个阙楼正对着大街,花市的全景可以尽收眼底,街上百姓摩肩接踵,一派祥和,我不由得感叹了一声,举杯道:“百日劳之,一日乐之。来,诸君请举杯,刺史敢敬诸君。”
众人纷纷谦让,举杯饮尽。一会儿,牵召又举起酒杯谄媚我道:“自从使君来到交州上任,连花也要开得艳些,往年的花市,可远没有这么热闹,足见使君德音秩秩啊。”
我问他:“府君在广信当太守有多少年了?”
他叹了口气,道:“七年了,我感觉自己早已成了苍梧人。”
“皇帝陛下信任府君,才会让府君在一个位置上待这么久。”我劝慰道,“贤明君主在位,除拜官吏常常十余年不易位,有功劳也只是增秩以为褒奖。当年黄霸任颍川太守,总共做了八年;于定国为廷尉,竟然做了十九年。比之前贤,君还不够啊,又何叹焉?”
牵召点头道:“使君说得是,其实李都尉执掌苍梧的时间,比我长多了,有十一年呢,对苍梧百姓可谓恩情甚笃。”
好像没料到牵召会夸他,李直猝然道:“哪里哪里,我一直只在军中,不像牵府君这样亲理民事,受百姓爱戴。”
我看了牵召一眼,觉得好笑,当个太守,好坏也是一郡最高官吏,竟然要巴结官阶比自己低的都尉,实在太没意思了。这时牵不疑也站起来,离席举杯对李直道:“小侄不疑,也一向敬重都尉君的文韬武略,敢以此爵为都尉君祝寿。”
牵不疑这个人,我已经比较熟悉了,因为他后来经常到刺史府找耿夔和任尚玩耍,和任尚比试箭术。我也曾看过两次,他射得确实不错,每次只略微负于任尚。有时他出城狩猎,打到了野味,还会特意给我送来。我起初听说他喜欢带着帮游侠少年在城中驰逐,惊扰百姓,还有些不喜。现在看来,他并不像个不遵法度的人。任尚曾经告诉我,牵不疑确实有一次夜深回城,呼喊开门,被李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