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迈向新的千年 6
之间产生基本共识,让政府放手而为,追求众人皆无基本歧异的政策,如黄金年代的西方国家。而政府也常常需要依赖专家意见,这类意见是外行的行政当局不可缺少的。当这些科技顾问开口时,只要口径一致——或至少同多于异——政策上的争议往往得以减少。只有在专家学者意见分歧时,外行的决策者才陷入黑暗,仿佛陪审团碰上检辩双方分别召来心理专家作证一般,两方莫衷一是,只有胡乱摸索。
但是我们也已看见,危机的二十年,破坏了政治事务的共识,以及一向以来为知识界共知共识的真理,尤其在那些与政策制定相关的学科里,更是如此。至于全民携手,军民一体,站在政府背后共赴国根的情景(或反过来政策与人民强烈认同),到了90年代也变得极为少有。诚然,世界上的确仍有许多国家的人民,认为一个有力、活跃、负有社会责任、配得某种自由行动程度的政府乃势不可缺,因为它的任务是追求全民幸福。不幸的是,在世纪末的今天,真正符合这种理想的政府却很少见。即或有,却多出在以美国式个人至上为立国典型的国家,并不时为诉讼纠纷及政党利益所污染。更多国家的政府,则软弱或腐败到人民根本不期待它能为公共福祉有所建树的地步。这一类国家往往在第三世界屡见不鲜,不过正如80年代的意大利,在第一世界也非闻所未闻。
因此,所有的决策者中,最不受民主政治头痛问题干扰的便是以下各项了:私营大企业、超国家级组织——非民主政权自然也包括在内。在民主政治的体制里,决策过程很难不受政客插手,唯一的例外,只有在某些国家里,中央银行的行动总算可以逃其掌握(一般可真希望这种例子也能在他处如法炮制)。不过越来越普遍的状况,却是政府先斩后奏,尽量绕过选民或议会;或者造成既成事实,让选民去头痛是否推翻定局的难题。因为民意难测,且又分歧不一,更常有迟钝惰性,因此或者就此轻骑过关也未可知。于是政治更加成为规避逃遁的手法,因为政治人物岂敢说出逆选民之耳的建议。更何况冷战结束,政府再不能轻易以“国家安全”为借口从事秘密行动,因此这种规避隐晦的策略,可能将会愈发流行。甚至在民主国家,越来越多的决策体也将脱离选票掌握,唯一留下的间接联系,只有任命这些单位的政策本身,当初总算是由选民决定。政府权力的中央化和集中化,如80年代及90年代初期英国的所为,更有增加这类不需听从选民意志行事的特别任命单位的趋势——浑称“类非官方机构”(quasinongovernment Organiztion,quango);甚至连权限分立不曾有效确立的国家,也发现这种悄然铲除民主的伎俩甚为方便好用。至于如美国之类的国家,此举更不可缺。因为在体制内行政立法天生分立之下,若循正常途径——除了幕后协商之外——有时根本不可能做出任何决议。
到本世纪末,甚多选民已经放弃政治,干脆让“政治阶级”(Political class)去为国事操心——“政治阶级”一词,似乎源于意大利。这些政治阶级,彼此互相研读对方的讲辞、评论,是一群特殊利益的职业政治家、新闻从业者、政治说客,以及其他种种在社会信任度调查中敬陪末座的职业中人。因为对多数人而言,政治过程与其根本毫不相干,最多只对个人生活有些影响而已。而且与此同时,生活的富裕、生活空间及娱乐形式的私人化、再加上消费者的自我本位,已经占满了一般人日常的生活内容,于是使政治变得更加不重要与无趣。而另外有一些选民,发现从选举中一无所得,也断然决定弃政治而去。1960-1988年间,前往美国总统大选投下一票的蓝领工人比率,跌落了三分之一(Leighly Naylor,1992,p.731)。此外,由于组织性群众政党的衰落——不论是阶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