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魔法师与徒弟:自然科学流派 5
基本单位。基因(或遗传因子),到底如何“造成另一个与它完全一样的结构,甚至连原始基因的突变性质也原样移植(Muller,1951)?即遗传到底如何发生?如何进行?这个问题,早在30年代后期,即已成为学界认真探讨的题目。到了战后——借用克里克本人的话——“奇妙大事显然不远”。克里克与沃森两人,发现了脱氧核糖核酸的双螺旋结构,并用一个非常漂亮的化学机械模型,显示这个结构可以解释“基因抄袭”的作用。这一出色的成就,其光彩绝不因为50年代初期,也有其他研究人员获相同结论,而有任何减弱。
脱氧核糖核酸的革命成就,“生物学上独一无二的最大发现”(伯诺之语),随之在本世纪后半期主导了整个生命科学的研究。基本上,它是以“遗传学”为中心范畴,因为20世纪的达尔文学说,就是纯粹以遗传、进化为主题。但是这两个题目一向以棘手闻名,一是因为科学模型本身,便经常带有某种意识形态的作用在内——达尔文学说,即受英国经济学家马尔萨斯(Malter 18);二则由于科学模型,也经常反馈政治,为其添加燃料——如“社会达尔文主义”(Social Darurev.nurture)的争辩,即“遗传或环境孰重”的问题。简单地说,个人的特质,兼受遗传与环境两面影响,既有基因的成分,也有文化的作为。但是保守派往往迫不及待,乐意接受一个一切由遗传注定的社会,即无法由后天改变先天上的不平等。相反地,左派人士却以平等为己任,戮力宣称所有的不平等都可以用社会手段除去,他们是彻头彻尾的环境决定论者。于是争议的战火,便在“人类智慧”讨论上爆发开来(因为它牵涉到选择性或普遍性教育的问题),并具有高度的政治性质。智慧问题,远比种族问题牵涉面广,虽然它也离不开后者的瓜葛。至于到底有多广?连同女权主义运动的再兴(见第十章),于是有某些思想家进而宣称,在“心智面”、“精神面”上,男女之间所有的一切差异,基本上都是因文化,也即环境决定而成。事实上时下流行以代表“文化社会性别”的“性”(gender),取代代表“生物性别”的“性”(sex)的风气,即意味着“女性”在扮演其“社会角色”方面,实与男人无异,并不属于另一种不同的生物性类别。因此凡是想涉足这一类敏感题目的科学家,都知道“他”自己必不可免地踏进了一个政治雷区。甚至连那些小心翼翼步入的人,如哈佛的威尔逊(E.O.ilson,b1929),所谓“社会生物学”(socio-biology)的先锋战士,也不敢直截了当地把话说个清楚明白。
愈使整个情势火上加油者,却是科学家自己。尤其是生命科学中最具社会色彩的学科——进化理论、生态学、动物行动学,以及种种对动物社会行为进行研究的科目。他们未免过度喜欢应用拟人化的隐喻,动不动便把结论应用到人类身上。社会生物学家——或是那些将其发现煽风点火,进一步加以通俗化的人——表示,远古以前的数千年里,原始男人作为一个猎者,被自然挑选出来,适应并养成其广大生存空间中比较具有掠夺性的性格(ilson,ibid)。这种物质,通过遗传,甚至到今天依然牢牢控制着我们社会的存在。这下子惹恼的不只是女人,连历史学家也大为不悦。进化理论家并将自然的淘汰选择——视为生物学上的重大革命主张——分析成“自私基因”(tic)、非理性的强烈攻击,而且随时可以由激烈先进,变得保守反动。
但是“硬性”科学纯研究的中心碉堡,不像在外围打野地战的生命科学,很少为外界的攻击所动。这种局面,一直到70年代方才改观。因为如今情况愈来愈清楚,科学研究,已经不能与因其技术所造成,而且几乎是立即造成的社会后果分家。真正立即引起人们讨论是否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