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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胜利以后的斗争
了行善而失去自由,他甘心受绑,额头上还保留因崇高献身而流出的汗珠。他的头将被置于铡刀之下,那三个获救的小天使的心灵将围着这个头飞舞、祈求。而且,在使别子手感到羞辱的这个死刑面前,这个人将露出微笑,而共和国将面红耳赤!

    而这一切将当着首领戈万的面完成!

    他能阻止这件事,但他回避!他将满足于高傲的缺席--“这与你无关!”他不会对自己说,在这种情况下,弃权就是同谋!他不会看到,在如此重大的行动中,在行动者与任其行动者之间,后者更为恶劣,因为他是懦夫!

    然而,他不是答应要处死朗特纳克吗?他,宽厚的戈万,不是宣布朗特纳克不在被宽待之列而将被交由西穆尔丹处置吗?

    他欠西穆尔丹这个头,他还债。仅此而已。

    然而,这确实是同一个头吗,在此以前,戈万在郎特纳克身上看到的仅仅是野蛮的战士、君主制与封建制的狂热拥护者、屠杀俘虏的刽子手、狂暴的战争杀人犯、沾满鲜血的人。对于这种人,戈万毫不畏惧。他将放逐这个放逐者,他将以无情对待这个无情者。再简单不过了,道路早已指明,可以很容易地顺着这条悲论的路往前走;一切都预见到了:将杀人者杀死,这是战争恐怖的正道。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这条直线突然断了,一个突如其来的转弯展示了新的视野,出现了变形。一个令人意外的朗特纳克走上了舞台。从魔鬼中走出了英雄;不止是英雄,是人;不止是灵魂,是心。戈万面对的不再是杀人犯,而是救星。戈万被强烈的天光击倒,朗特纳克的善良像霹雳一样击中了他。

    面貌一新的朗特纳克竟不能使戈万改变容貌!怎么!这束强光竟然引不起反响!属于过去的人将前进,而属于未来的人却将后退。提倡野蛮和迷信的人将突然展翅飞翔,而富有理想的人却在他下面,在黑暗和污泥中爬行。戈万将匍匐在无情的旧车辙中,而朗特纳克却将升入崇高去追逐奇遇。

    还有另外一件事。

    家族!

    他将使人流血--因为容忍别人流血就等于使别人流血;这血不就是他戈万的血吗?

    他的祖父已去世,但是叔爷还在世。这位叔爷就是德?朗特纳克候爵。在坟墓里的那位哥哥难道不会站起来阻止弟弟进去吗?他难道不会命令孙子尊重那顶白发圆冠--他本人的姊妹光环吗?在戈万与朗特纳克之间难道没有这个鬼魂的愤怒目光吗?

    难道革命的目的是歪曲人?难道进行革命是为了粉碎家庭、扼杀人性?绝对不是。

    一七八九年的出现正是为了肯定--而不是否定--这些最崇高的现实。推翻城堡,正是为了解放人性。取缔封建,正是为了建立家庭。既然祖先是权威的起源,祖先拥有权威,那么,除了父权以外,就不存在其他权威了。因此,蜜蜂中的皇后是合理的,因为它创造了它的子民;它既然是母亲,便当然是皇后。因此,人间的国王是荒谬的,他既然不是父亲,就不能当主人。所以必须取缔国王,建立共和国。这一切是什么?是家庭、人性、革命。革命是人民掌权,而人民,归根到底,就是人。

    现在的问题是:郎特纳克已回归人性,他戈万是否将回归家庭。

    现在的问题是:祖孙二人能否达到一致的领悟,抑或叔爷的进步只引起侄孙的后退。

    这就是在戈万及其良知的感人辩论中所提出的问题,而答案似乎不言自明:拯救朗特纳克。

    对,可是法兰西呢?

    在这里,令人目眩的问题突然改变了面貌。

    怎么!法兰西陷于绝境!它国门大开,被出卖,被肢解!它再没有壕沟,德意志跨过莱茵河;它再没有高墙,意大利越过阿尔卑斯山,西班牙越过比利牛斯山。法兰西只剩下一个大深渊--大西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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