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国民公会
我们走近巅峰。
这就是国民公会。
在这个顶峰前,目光凝停不动。
人类地平线上从未出现过如此的高峰。
有喜马拉雅山,也有国民公会。
国民公会可能是历史上的最高点。
当国民公会活着时--因为议会是有生命的--人们不理解它,而人们当时所无法理解的正是国民公会的伟大。人们太恐惧了,看不到它的夺目光辉。一切伟大的事物都包含神圣的恐怖。赞赏平庸和土丘,这是很容易的。然而高耸的东西,例如天才、高山、会议、杰作,如果从近处看,就会使人骇然。任何巅峰都显得过高,攀登起来十分吃力。
你会在峭壁上气喘吁吁,在坡路上滑倒,在崎岖不平的地方撞伤,但崎岖正是它的美。
激流汹涌,表明近处有悬崖。云雾遮住山顶,攀登与坠落都令人胆战心惊。因此,恐惧盖过赞赏。你体验到一种奇异的感觉,你厌恶伟大。你看见深渊而看不见崇高;你看见魔鬼而看不见奇才。当初人们就是这样看待国民公会的。它应该受到雄鹰的赞赏,却受到近视眼者的藐视。
今天国民公会已成遗迹,它在宁静而悲壮的远方,在深邃的天空中勾画出法兰西革命的巨大侧影。
七月十四日是解放。
八月十日是打击。
九月二十一日是建立。
九月二十一日,秋分、平衡。Libra①,天秤。用罗姆的话说,共和国是在平等与公正的标志下成立的。灿烂的群星宣告了共和国。
国民公会是人民的第一个化身。正是国民公会揭开了新的伟大的一页,从此开始了今天的历史。
任何思想都必须有一个看得见的包装,任何原则都必须有一个居所。教堂就是神的居所。教义必须有自己的殿宇。当国民公会诞生时,第一个要解决的问题就是给它找居所。
首先挑选的是马内日大厅,后来挑选了杜伊勒里宫。人们在马内日大厅搭上了框架、布景,采用了大卫徐的暗灰色,摆上一排排长椅,一个方形讲坛,平行的壁柱,像砧板一样的基座,长而直的艄柱,容纳拥挤入群的长方形蜂房式的公众席,罗马式顶棚,希腊式帷幔;国民公会就被安置在这些直角和直线中,暴风骤雨就被安置在这个几何图形中。在讲坛上,红色无檐帽被涂成灰色。保皇派嘲笑这顶灰色的红色无檐帽,嘲笑这个虚饰的大厅,纸搭的建筑,混凝纸浆拼凑的圣所,污泥和唾沫构成的先贤词。它很快就会消失的!圆柱是用木桶板做的,圆穹是用板条做的,大理石是画的,墙壁是用布做的,而在这临时搭制的场景中,国民公会做出了永恒的事业。
当国民公会在马内日大厅开会时,大厅墙上盖满了国王从瓦雷被押回时布满巴黎街头的标语。一张标语是:“国王回来了。为国王鼓掌者,将处以鞭刑;侮辱国王者,将处以续刑。”另一张是:“安静。别脱帽。国王将受审。”另一张是:“国王早就瞄准了法兰西,没有射中,现在该法兰西射击了。”还有一张是;“法律!法律!国民公会正是在这里审判路易十六的。
一七九三年五月十日,国民公会移至杜伊勒里宫,杜伊勒里宫改名为民族宫。会议厅位于两座楼之间,一座是团结楼即原先的钟楼,另一①拉丁文,意为天秤。座是自由楼即原先的马尔桑楼。弗洛尔楼改名为平等楼。让?比朗大楼梯直通会议厅。会议厅在二楼,一楼成了长长的守卫厅,里面塞满了守卫国民公会的各兵种的武器和行军床。国民公会有一支仪仗队,叫作“国民公会的精锐部队”。
一条三色带将开会的宫殿与行人来来往往的花园隔开。
我们再看看会议厅吧。这个可怕地方的一切都使人们感兴趣。
一进门,首先印入眼帘的,是